然而还没等他们整装出行,赤明国的使者就到了,不仅到了,还带来了一位公主,来意不言而喻。
明德帝设宴款待了一番,在席间以醉酒为由早早离席,避开了这个问题。
后又假意盛情邀请赤明的使者和公主同行苍桓山,本以为他们会拒绝,没想到人家竟然同意了。
话已经说出去了,明德帝无法,只好又多带了一倍的人同往。
其实苍桓山并不是一座荒山,明德帝也并非突发奇想,它上面也是有行宫和专供狩猎的围场的。
年轻的一辈可能不太清楚,但老一辈的王公大臣们都知道,自明德帝继位以后,在秋寒围场成为后来主要的围猎地之前,每年的夏苗和秋狝之际,明德帝是更喜欢去苍桓山上的慕泠围场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像是淡忘了这个地方一样,许多年都没有再去过。
“说起来,应该就是从敏慧皇后薨逝的那年起吧,”去往苍桓山上的马车里,文悦夫人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好像就是从那一年开始,临安王府的世子小沈将军和现在的林太傅都没有再参加过夏苗和秋狝,今上也就再也没有去过慕泠围场。”
按理说男女有别,文悦夫人本来应该是在女眷单独的车里,可她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愣是女扮男装的趁着天黑偷偷上了他们这辆车,非要和他们聊会天。
安珏是以平南侯世子的身份去的,也就没有伴随圣驾,而是坐在了马车里。
听完她的话,蓦然想起了在中秋宴那天的马车里她也提到过这位林太傅,说宣璟开始在京城胡作非为的时候除了林太傅谁的话都不听。
且他早已从别人口中知晓了这位林太傅就是林逸的父亲林清鹤,如今又乍然听她提起,直觉他或许也与宣璟那日在平南侯府门口提到的旧事有关,不由得开口问道:“这与林太傅有何关系?”
临安王世子或许会因为自己的妹妹的死和侄子的话与明德帝产生龃龉,可这位太傅又是为何?
“这就又是一桩宫廷秘闻了。”文悦夫人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确定了没人注意才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事关皇族秘辛,说来也有些话长……”
“夫人。”平南侯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做什么?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他听不得的话吗?迟早也是要知晓的。”文悦夫人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对安珏道:“此事还得从上任临安王说起。”
说起宫廷秘闻,文悦夫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道:
“彼时今上还只是个皇子,你们还未出生,天下也还是一统,当年镇守在南疆的也还不是我们平南侯府,而是上一任临安王沈渊。”
“当时的沈渊,是我朝唯一一位有封地的异姓王爷,听说先帝在倚重的同时对他也很是忌惮。所以他为了避嫌和敛锋,没有留在封地,而是自请留在了南疆,并且很识时务的将自己的一双儿女送到了京城来,说是请先帝代为照看。”
“人家都做到这般地步了,先帝还能如何?只能维持着君王气度将其与自己的儿女们放在一处教养以表仁德了呗。”
“沈渊家的那一对儿女,是一对儿龙凤胎,名唤沈玉寒和沈玉暖,两人天天和皇子公主们在一处,容貌又都生得好,一来二去的,便也不乏有生了倾慕之心的。”
“先帝大概也有自己的考量,想着若是这一双儿女能尽归皇家所有倒是也能削一削临安王府的威势,将兵权都收在自己手中,便也放任没管。且为了表示宽厚,还放出话说可以任由他们自己挑选心上人。”
安珏听到这里,趁着文悦夫人饮茶的间隙斟酌着插话道:“恐怕先帝的潜台词,应是只能在众位皇子公主中挑选吧。”
“自然是的,”文悦夫人放下杯盏,将声音压得更低的继续道:“当年我还尚在闺中,其实也知晓得不多,只知道那时敏慧皇后最初看上的人仿佛是林太傅,但后来不知为何又嫁给了今上。”
“怎么会是林太傅?”安珏更迷惑了:“不是说两人天天同皇子公主在一处……”
那互生倾慕之心的应当是与哪位皇子才是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位林太傅,”文悦夫人将脑袋凑得离安珏更近了些,声音也压得更低:“他当年可是崇文太子的伴读。”
不等安珏细想,又接着道:“说起来林府也算是昱京最家世显赫的门第了,虽是几代单传却一共出了两位丞相,三位太傅……前两位皆是丞相与太傅兼任,后一位,就是现在的这位林太傅了。”
话音一转,又想起了另一桩八卦秘闻:“据传,我朝至今还只设了左相未设右相,就是因为他当时一口回绝了今上所授的右相印玺,只肯担一个太傅的虚衔……”
说到这里,文悦夫人忽然住了口,将目光转向自家夫君,像是想从他口中求一点认同之言,以证自己没有胡编乱造。
平南侯被她看得无法,只好开口道:“确有此事,是我亲耳听见的。”
其实他知道得也不多,但林清鹤拒接相印这件事确实是他亲耳听见的。
他这话一出口,不止是安珏,连文悦夫人也目露惊讶之色:“你怎地从未同我说起过此事?”
平南侯无奈道:“当时陛下唤我前去议事,也是无意间听见的,且后来忽然就有了传言,陛下震怒,我哪里敢让人知道我听见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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