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敛羽于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哄他,抱着他在房间里一圈一圈地走着,等他睡着了以后也一动不动地把人圈在怀里,一直到那熟悉的呼吸频率传来以后,才把人放进床里,在安全屋搜索了一圈可以用的东西。
实际上他给自己的逃亡也算做了周全的准备,不管是日常生活供给还是工作要用的设备,全部应有尽有,甚至准备了一些外圈流通的货币以备不时之需。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还会带着一个普通人类,而且还是在温室里栽培出来的娇花,不能有一点粗心大意。
“嗯……”
傅郁总算是有了转醒的迹象,傅敛羽忙把他扶起来:“傅郁,醒一会儿,你睡得太久了。”
“我喉咙好疼,傅敛羽,我好难受。”
“我知道,我去给你找了药,有一点儿苦,忍耐一下,好么?”
“嗯……”
傅郁眼睛都睁不开来,就撑着一条小缝,傅敛羽舀了一勺泛黑的药汤,吹了吹,带着点强制性的意味塞进了对方嘴里。
小孩儿毫无戒备地含进去了,入口才知道有点儿苦是哪种苦法,傅郁倏地睁开眼,傅敛羽早有准备地捂住他的嘴巴:“傅郁,这是药,喝下去就不发烧了,乖。”
傅郁苦得全身都在抖,眼泪唰得就下来了,手死死地抠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把傅敛羽刚长回去的表皮又撕下来一层。
好不容易等到小家伙咽了下去,傅敛羽刚想着休息一下喝下一口,傅郁却扶着他,吐了一床单。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呜……”
傅郁有些崩溃地抹着床单上的污渍,傅敛羽拍开他的手试图救下这最后一床干净的被子,又猛然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再抬眼,傅郁整个人蜷缩在床角,手捂着脑袋,小声地啜泣着。
傅敛羽拎着那床脏了一大片的棉被,叹了口气,把它扔在了一边,坐到傅郁身边去:“傅郁,抱歉,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傅郁不让他碰,他都不太清楚小孩儿把他的话听进去没有,这些天他弄好了温控,一天三餐也准时给小孩儿硬塞了下去,每天都靠物理方法给傅郁降温,可他还是烧得越来越厉害,昨晚甚至出现了痉挛的状况,整个人直挺挺地朝后仰去,傅敛羽被他吓得小处理器都烧坏了两个。
傅敛羽不断说服自己,这是最难熬的一关,挺过了其他都简单了,因为改造人不需要吃药,这边能买到退烧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黑市上流传的那些他又不敢给傅郁乱吃,今天这几包药是他确认再确认过成分以后才拿回来的,据说是叫做“草药”一类的,用山上的植物现熬的。
——可他哪里知道这玩意儿会苦成这副德性。
再加上这几天傅郁变得格外脆弱,这一碗药全部喂下去要重新温好几回,更别提有一半是被小孩儿吐掉的。
“傅郁,再喝一点儿,我再帮你去找不苦的药,好吗?”
角落里的小孩儿哭个不停,细细软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像小针一样扎着他的脑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傅敛羽,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冒这个险,”傅敛羽试着碰他的手,没遭到拒绝,于是又靠近了对方一点,“过来,我抱抱你。”
傅郁总算是卸下了一身的防备,爬了过来,傅敛羽把小家伙圈怀里,替他把嘴巴上的唾液擦掉,又弄干净了衣领子:“再喝一点,我给你准备了一点甜味的营养剂。”
“那个不好吃……”傅郁把脸埋进他胸上,“我想吃糖,你见到过的,我给你看过的,又圆又硬的那种。”
傅敛羽没答,而是把小家伙圈得更紧了些。
他在两天以后才发现傅郁每回喝了营养剂后都去卫生间里吐掉了,小家伙压根没把营养剂咽下去,就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和他说吃饱了,实际上饿了整整两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对方腮帮子都凹了下去。
他没办法,不能纵容傅郁不爱吃就不吃的习惯,于是后面的餐一半是喂的,一半是注射的,傅郁的血管又细,两条雪白胳膊上都布满了小针眼,看得他整个心都揪一块儿。
正当他看着那几个青色的孔发呆,傅郁吸了吸鼻子,坐直了抱住他,把胳膊靠在他肩膀上:“对不起,我不该无理取闹的,我会吃的。”
傅敛羽抚着他的头发:“乖,你烧退了,好好休息一阵子,我们就能去门外了,下一任信使已经选出来了。”
闻言傅郁霎时间像活了回来:“那,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来把我抓回去了?”
“理论上是这样。”
“啊——傅敛羽!我不用回去了!”
傅敛羽笑着刮刮他的鼻子,把人抱住了,又拿过了药:“那该喝药了。”
大概是心情好了点的缘故,这回傅郁喝药要快得多,也没有再吐了,甜味的营养剂也喝了大半,怕他撑着,最后一点没全吃完。
药效明显得让人惊讶,小孩儿都能跳来跳去地在他背上闹腾。
“我睡着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出门去给你找东西吃啊。”傅敛羽带着他在房间里转圈,傅郁因为这样幼稚的玩法而笑得很开心,“你知道甜味的营养剂有多难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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