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宋离这一脸淡然的坐在这里的样子,倒真有那么几分济世悬壶的意思。
不悔“哦”了一声,懒懒的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宋离,一会儿看看门外,百无聊赖的他都要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悔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
医馆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踹开,一群穿着迥异的夷人手持着蛇形的铁棍闯了进来。
“你!站起来!”为首的夷人把铁棍对准了宋离,说着音调诡异的中原话。
宋离只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乖顺的放下手中的医书,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惊慌更没有恐惧。
夷人见惯了贪生怕死的中原人,还是头一次见着宋离这样无畏无惧的,心里一阵犯嘀咕。再看宋离模样好看,虽然粗布麻衣,但那周身气质却是掩不住的清冷,一时间想到了从前在草原上听闻的中原世外高人。如此,竟自然而然的将宋离同淡泊清雅的神医划到了一起。
“你是郎中?”夷人看了半天,愈发觉得宋离深不可测,心里一阵惊喜,夷主有救了:“带回去!”
宋离垂下眼,对夷人言语间的欣喜置若罔闻,只是淡声道:“想要我给你们的人治病?”
“怎么,你敢说不?”夷人拿着一双大眼瞪着宋离:“凭你?”
宋离不卑不亢的看着来人:“是,凭我。”
夷人大笑一声,举着铁棍朝宋离挥过来,吐着信子的舌头对准了宋离的左眼,银针般粗细,上面还泛着淡绿的光泽。
不悔惊惧的低呼了一声:“师尊!”
然而那根铁棍却在即将刺入宋离眼睛的前一刻停了下来,淬着剧毒的蛇信子与宋离的瞳孔近在咫尺。
宋离动都没动,甚至连睫毛都没颤一下,整个人冷静的过分了。
静默片刻,他终是退后半步,拿手背轻轻的将快要贴上脸的铁棍拂了下去。
“凭我,够了吗?”
宋离的声线依旧淡漠。
夷人握着铁棍的手收紧了些,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想要什么?”
宋离见目的达成,开门见山道:“听闻夷北苦寒,有一神草月芽可治百病。你把月芽草给我,我替你救一个人。”
夷人好笑的挑起眉毛:“只救一个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因为你们等不得。而我,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
“好!你有种!”夷人大喊一声,咬牙切齿的指着宋离:“你要是救不成,我有千百种方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离置若罔闻,他卷起桌侧的一套银针放进袖口里:“带路吧。”
长腿迈开,宋离徐徐的朝门口走去,不悔紧跟在他后面,夷人见了一把铁棍横在不悔身前:“这是什么意思?”
宋离只轻描淡写的看了不悔一眼:“我徒弟,需要他帮忙。”
夷人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夷北之地,无论男女个个人高马大,不悔年纪尚小个头也不高,又清瘦的很,看着活像个小鸡仔。
那人只是笑了笑便把铁棍拿开了,鼻尖朝门口的弟兄努了努,说了句不悔听不懂的夷北话,然后便准了不悔随行。
暮色已深,只有一轮弯月高高的悬在头顶。云儿飘得高高的,薄薄的一层,稀疏的很。倒是那漫天的星辰,闪闪烁烁,调皮的紧。
不悔行在宋离身旁,眼睛时不时往他身上瞄。
说实话,不悔对宋离功夫的深浅绝对是没有半点怀疑的。但此去并不是打架,而是治病……这就说不好了。
宋离摆明了半点医术不通的样子,唬人倒是一套套的,把那来捉拿他们的夷人匡的死死的。到时候要是看不好病,又孤立无援的身陷囹圄,自己这半吊子功夫不给他添乱就是极好的了,要真是打起来了,自己该怎么通知忠义堂的人来帮忙呢?
不悔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没用极了,也不知宋离为何要把他带在身边。
不过方才……
不悔想起方才宋离的话,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起来。
他说,我徒弟……徒弟……
不悔无声的念了一遍“徒弟”,觉得整颗心都被塞的满满当当。看宋离就是一副嘴硬心软的样子,自己撒撒娇,赖赖皮便答应自己留下了。若是将夷人的事了了,宋离还不愿收他为徒,他就再死命的缠着那人。左不过就是再被丢到树上挂几个时辰,下来了又是一条死缠烂打的好汉!
他想着想着,不禁轻笑出声。
宋离听见声音,狐疑的看向不悔。
只见浅浅的月色下,少年低着头痴痴地笑着,他的肩还没长开,窄窄的。随着不悔的笑意,一下下的耸动着。
不悔生的俊俏,唇角一勾,左边脸颊上便凹下去一个酒窝,此时那里盛满了月亮的余晖,光亮亮的,有些夺目。
不悔似是感觉到了宋离投来的目光,笑容尴尬的僵在了脸上,他微微仰起脸,刚隐去的笑意还未散干净,连眼睛都是满载着欣喜的。
生命为何会如此炽热浓烈?好像这世间再肮脏的黑暗也无法熄灭这陡盛的热情,宛若酷暑时节的天光,毫无顾忌又肆无忌惮的炙烤着大地,同时也灼烧着宋离孤寂的灵魂。
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向往孤独的,无非是清冷久了便习惯孤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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