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了所有面朝此地的人。
此时,他胸口里一口气已经用尽,褚桓就算是把牙咬出血来也坚持不下去了,但他没吭声,因为与此同时,褚桓意识到,耳畔的哭声仍在,却并不凄厉了。
他在缺氧的头晕眼花中克制地将一点浊气细水长流地吐了出来,试着重新呼吸了起来。
周遭的空气依然粘腻,依然会让人胸闷,但那沼泽一样的窒息感确实消失了。
新鲜的氧气刺激得褚桓心里一震清明,他抬肘一戳旁边脸已经憋成了一个西红柿的袁平:“别憋了,可以呼吸了。”
袁平被他粗暴的一肘子撞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苦大仇深地指着褚桓说不出话来,褚桓:“嘘……”
凄厉的嚎哭终于缓缓变成了细碎的哽咽,褚桓听见,人们在呼唤着他们的巫师。
褚桓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仿佛受到了感动,但他的手却握紧了挂在身上的长弓,似乎又是随时准备干一架。
潜藏在这些人身体里的阴影就像一个炸弹,随时有可能把他们炸都面目全非。
忽然,第一个人身上的阴翳缓缓褪去,而后整个山谷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巫师快要燃尽的头点亮了他的故族。而那些沉默的、阴冷的、凄厉的、虚假的……全部被驱逐出去,空气中最后一点令人窒息的粘腻也荡然无存。
褚桓觉得他这一辈子仿佛都没有闻过更清新的空气。
被驱赶的阴翳小股小股地退出人们的身体,细长的光晕开始从这些原住民身上流泻下来,落在地上,像稚拙的幼苗一样缓缓地蔓延壮大。
山谷四周传来剧烈的震颤,南山声音一沉:“来了。”
他话音刚落,人们身上退下去的阴翳逐渐汇聚在一起,彷如一条污浊的巨龙,像一条鞭子,劈头盖脸地对着祭台抽了过来。
褚桓却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一把抽出两支羽箭,手指一上一下地扣住,箭尖横扫过鲁格的头顶,直戳入权杖上的火焰中,那暴跳的火星连成了一条线,而他的弓弦早已经预备好,此刻搭弓射出如行云流水——
箭如流星沉陆。
裹挟着箭身的大火转眼没入了阴影,寂静无声的陷落地里突然传来了突兀的爆炸声,明艳如烟花的火在阴影中间炸开,把那条威风凛凛的大黑蛇炸成了一块顾头顾不上腚的破抹布。
感情上,褚桓是真的很想站在原地好好欣赏一下反击效果的,但他强大的理智与自制力还在,因此手腕上的绳子上传来拉力的时候,他就果断跟着同伴撒丫子跟着跑了。
自从“陷落的世界”变成了某种“凶残的食肉动物”后,褚桓对那些穷追不舍的阴影也有了新的看法——本来看不见摸不着、好似无处着力的阴影,变成了枉死花的花藤,穆塔伊的风箭,音兽的大尾巴一类的东西。
如果权杖上的火真的是它的克星,那这样的攻击绝对应该是有效的。
可惜火离开权杖以后生命短暂得很,不然他们可以放火烧山试试。
这是他们进入陷落地以来第一次成功的反击,褚桓那几支箭比给临死的人打的强心针还有振奋作用,袁平和南山立刻效仿,火箭接二连三地射了出去,到最后褚桓眼看着他们有玩脱的危险,连忙制止:“你们省着点,带出来的箭是有数的!”
袁平很高兴地告诉他:“没关系,路边这么多民房,家家都有猎人,没箭了直接进去拿就可以。”
褚桓一愣,心想:“他娘的,对啊!”
南山羞涩地笑了一下,好像觉得这样不问自取有点惭愧,然而非常时期,别无他法,他也只好不拘小节了。
几个人边跑边在阴影上楔火钉子,沿着既定的撤退路径来到了呼唤说的那条山涧旁。
开路的南山直接下了水:“跳下来!”
袁平一愣:“等等,火怎么办?火怕……”
他没怕完,褚桓已经一脚踹向他的屁股,将袁平踢下了水。
袁平:“啊——”
随后,他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了一层无形的气流里,南山回过头来对他一笑,手掌微动,气流卷曲成一个气泡,将几个人牢牢地保护在其中。最后下水的鲁格见怪不怪,平稳地举着手中权杖,那权杖上的火苗在气泡的隔绝下纹丝不动。
山涧乍一看蔫耷耷的,没想到水流速度还颇为湍急。
几个人算是搭了“顺风船”,一路顺流直下。
山涧穿过山洞,就融入了一条河,河水行至下游,格局骤然开阔,泛白的水花一泻千里,褚桓这一次的贼心烂肺总算是用在了正地方,这实在是一条再好也没有的路——比他们用自己的两条腿跑得快多了,没多久就甩脱了身后穷追不舍的阴翳。
褚桓大声问南山:“族长,顺流的方向对吗?”
南山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对。”
褚桓露出了一个有点古怪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袁平一看他这个表情,顿时知道事情不大妙,立马心生警觉,周身冒汗地打量了一下周遭,蓦地,他反应了过来:“等等,这里好像有个山体落差……”
鲁格叹了口气,参照着褚桓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教育袁平说:“你不要总是这么大惊小怪。”
袁平哀嚎:“不不不是啊族长,死孔雀他靠不住,前面有……”
他手腕上的绳子被陡然一拽,袁平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连南山险些没稳住——只见大水走到了尽头,下面居然毫无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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