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乐看我这样子,仿佛也知道事态严重,但又一副想要说明白又不知何从说起的模样。最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哥,你还记得我5岁那年,因为打破了一只碗在厨房里哭的事吗?”
我想了一下,“记得啊。”这跟那有什么联系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之乐神情凝重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
“那时侯,电视里放着一部叫《麻子的故事》的电影。麻子父母因为她的原因而离异,她母亲觉得她是累赘,把她从一个地方扔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再扔到另一个地方。我们离开鲁家的那一年,我不知道什么叫不是爸爸的儿子,但我知道是我的原因所以爸爸不要我们。我为了不要像麻子那样被带到别的地方,所以我一直都很乖。我告诉自己要做好孩子。我早起来,早睡觉,努力读书,做很多家务。我不让自己有任何差错,直到我在厨房打破一只碗。我终于都感觉到无能为力,我怕被妈妈发现,怕被骂,怕被抛弃,不知如何是好,我哭了。”
我竟然不知道有这种事,我印象中之乐一直都是乖乖的,我从来不知道当时小小的他就有着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我看着之乐此刻痛苦的表情,心痛地把他拥入怀里,接着越发不安地推开他,“那……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之乐接着说,“鲁雅浩也有那张带子。我今天晚上找不到你,我以为你又在鲁雅浩房间里工作。我在他门口就听见里面的电视开的很大声,而且声音很熟悉,我打开门看。我看见鲁雅浩缩在床脚看着录象带,影象已经断断续续,很明显是放了好久。我清楚看见当时鲁雅浩的表情,仿佛看见当年自己独自在家看着那电影的表情。故事到了最后,麻子心力交瘁,把她心爱的洋娃娃从天桥上扔下去,接着自己也跳下去。电影放完,我亲眼看着鲁雅浩拿着整瓶红酒坐到阳台的石栏上面,把红酒往下抛,发出磅的一声,然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向前倾。”
我听的全身在冒冷汗,我刚才做了些什么?我刚才说了些什么?
“我当时脑袋里很混乱,我以为那里是天桥,我以为他要往下跳,我冲过去。但被满地的酒瓶绊到,结果整个人往前扑过去,我们……我们就这样两个人摔了下来。”
之乐的话像原子弹那样在我的脑袋里炸开,我顿时头脑一片空白。黑暗的办公室里,雅浩扑过来抱着我的情形,他有意无意偷看我的情形,他刚才被我打的倒在地上的情形,和呆如木鸡,面如死灰的情形逐渐浮现,我顿时冰冷的全身发抖。
我刚才做了些什么?我刚才说了些什么??
“哥?哥?你怎么了……”之乐见状,焦急地抓住我的手臂摇晃着。
我越想越头痛欲裂,猛地甩开之乐的手就要往走廊一边飞奔过去,然而我一起步,一个医生就挡在我面前,“是鲁之信先生吗?有些关于鲁雅浩先生的事要跟你说一下。”
我本来想要一脚踹开他,可是听到雅浩的名字又马上静下来。
“他怎么了?”我焦急地问。
“他肩上的玻璃碎片我们都已经全拿出来了,不过我发现他的血……”
“他有血癌?”我心惊胆颤。
医生呆了一下,“没有啊?”
“他有绝症?”我肉跳心惊。
“也没有啊。”
“那他有什么病啊!!”我几乎是喊了起来。
“他没有什么大病啊。”
我气的跺脚,“那你滚开啦。”
阻着地球转!我咒骂一句,立即饶过他就奔。
要不是刚才的护士告诉我雅浩正往大门的方向走,我估计我可能会逐个逐个房间去找。
“雅浩!!”我在医院大门的走廊找到他,立即飞奔过去挡在他面前。看到他红肿的脸额,我内疚心痛一并涌上心头,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痛不痛?痛不痛?对不起,对不起啊!!”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打掉我伸过去的手,继续往前走。
我看着,更加难过,马上又跟上去,掏出手绢手忙脚乱地要擦去他嘴边的血迹,“雅浩,对不起啊。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你打我啊,我让你打,你骂我啊!你不要这样啊,雅浩!!你……”
当我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抓住我在他面前舞动了半天都还没擦到任何东西的手。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我看清楚他现时的模样,听清楚他的此刻的声音,“我贪遗产的话也要滚远一点?”他渐渐靠近,看的我整个人在发抖,“今天晚上在办公室是谁坚定无比地说我不会做出谋财害命的事情?”
世界一片空白,此刻只有我们和他这句话孤单地存在着。
他松开手,我失去支柱般无力地靠着墙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的身影,我终于知道我打他的两拳不是落在他的脸上。
我亲眼看着他坐上的士扬尘而去,我很想去追,但我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资格。一个在自己身上砍了两刀的人,事后说什么都是多余。
连对不起都是多余。
我一只幽魂那样飘回之乐身边,一坐下就一副死鱼相。
“怎么了?”之乐问。
“我作孽了。”我死气沉沉地说。
“干吗?”
“我打了雅浩两拳,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说着,我又头痛万分地捂着脸,“我怎么一辈子都这么冲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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