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的江扬却笑不出来,他十六岁就已经离开家成为了海军陆战队最年轻的士兵了,在那之前的十几年里,除了夜以继日的功课和超强度的体能训练以外,只有数不尽的外交晚宴和应酬派对。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因为无论是功课还是社交,都不会记得。
杨上将知道江扬的心思,但却不是一个擅长劝解别人的人,只能低下头去喝他的柚子茶,因此饭桌上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华启轩少将耸耸肩,辛辣地评论:“父母或者子女,都是霸道卖出而且不能退换的商品。”
杨霆远因此瞪了他这个亲密的下属一眼,对方毫不为意,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冰水,笑眯眯地说:“不过杨爷爷最爱说的就是,儿子比什么都好,至少,是免费的。”
杨上将的表情有些尴尬,慌慌张张几乎将整杯的柚子茶都翻到身上去。江扬也笑起来,然后问:“老师,元帅给您电话了?”
“上午叫秦月朗上校打了好几次。我们指挥官甚至想取消和你的会面了。”华启轩大笑,忍不住去揉对方琥珀色的小卷发,“离家出走的小孩儿,总是能得到最多的关注。”
江扬低头,叹气,然后说:“我今晚回去住。对不起,老师,让您为难了。”
杨霆远摇了摇头,正色对年轻的上校说:“做一个出色的指挥官并不会让你快乐,江扬,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情感,尊重却不放纵自己的yù_wàng,才能让你幸福。人只有感觉到满足和幸福,才能真正谈得上对下属负责,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好军人。”
江扬极为感激地望着坐在面前的生般点了点头。这个动作终于提示了杨一件事情:年轻的上校此次是第一次参加正面战役,而且是近距离狙击肉搏,虽然有些预定中的手忙脚乱和紧张,但是已经颇有大将风度。杨在鼓励江扬这件事情上从来不吝惜言辞,又十分有分寸,于是毫不掩饰欣喜地夸奖了几句。“除了带电影周刊以外……”
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脸上明显一红,愤愤地磨了磨牙,小声念叨:“狡猾……他只说不告诉元帅……”
华启轩眨眨眼睛:“没关系,现在是揭短时间。你的杨老师在第一次见到冰山的时候,并没有考虑任何气候、地形因素,而是拿出手机递给我,说:‘替我拍一张。’”
江扬大方地笑出了声音,杨端着暖暖的柚子茶皱眉:“这种小说里的情节……不过,江扬,至少回家喝杯咖啡再回驻地呀。”
江扬沉默了片刻,然后笑:“我很累了,假期还有三天,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所以没有想过回家,让您担心了,真是对不起。”说着他已经吃完了一荤一素的例餐,就礼貌地告辞离去,杨霆远并不留他,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对江扬比了个电话的手势。简简单单,却让江扬心里温暖莫名:“老师放心。”
一月底的首都相当寒冷,江扬系紧了领口的扣子,把手指插在口袋里。他沿着马路往旅馆走,准备取了行李就叫个出租车回家,但一辆纯黑色的奔驰忽然从拐角出钻出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江扬停下来,那车也就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秦月朗俊美的脸在副座邪邪勾起嘴角,标准强抢民女的恶少形象:“要不要搭顺风车?”
江扬为之气结,侧头看车牌,熟悉的号码让他一阵恶心:坐在这辆车里,从来没有舒服过,无论是气氛还是即将到来的新环境,从来,没有,让这个年轻人找到过任何值得称之为“温暖”的东西,尽管车里的暖风总是开得很足。
这次还好,只有秦月朗开车……江扬勉强自己不拔腿就走,恭敬地拉开车门,但瞬时就气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自己寄存在招待所的银灰色手提箱正放在后座上,房间里写了一半的草稿纸、暂时丢在那里的棉袜、没来得及收拾的牙刷和一瓶保湿乳液都装在特制的塑料袋里,同样出现在眼皮底下。
愤怒的江家大少爷摔上车门,打出租车一般对着颇有些尴尬的秦月朗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走!”
江瀚韬的目光从报告上一行行移下去,而这份长达7页的报告的撰写人正笔直地站在书桌前等待长官发话,唯一与其他官兵不同的是,他的手里端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当然,江元帅给的,但是很明显,江扬并不打算坐下享受它。
9分钟过去,江瀚韬抬起头来,柔声问:“累吗?”
“谢谢您关心,下官状态非常好,秦月朗和卢立本上校经验丰富,更让下官受益匪浅。”
“我已经跟他说过,不要太宠着你。”
江扬心里狠狠一惊,但尽力维持着平静说:“是。”
“那你说说这次战役中的收益吧。”江瀚韬从一个字里听出了不满和抵触,因此把这个无论怎么回答都不会讨好的问题抛了出来。
江扬却早就熟悉这种出招方式,此时被积压的疲倦折磨着,只能颇为悲凉地接过话茬,小心翼翼地挑选词汇回答了整整十分钟。但不幸的,江瀚韬苛刻要求下的质问和教导却不只持续了这么短的时间。当这对上下级终于在没有吵架的前提下结束了这场冗长而乏味地对话的时候,勤务兵已经在门口等着勾选晚上的菜单了。
江瀚韬随意点了几样家常的,就转给江扬。琥珀色头发的儿子站得两腿发麻,种种怒气压过来,因此礼貌地把菜单推回去了:“下官在驻地定了和伤病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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