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兰芳下了车,那辆面包车早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只剩一丝淡淡的汽油味。
“坏蛋,吴二蛋,你就是个大坏蛋!”程兰芳无限委屈,狠狠踹了桑塔纳几脚。一阵凉风刮过,只听耳边好像真是有个小孩在叫妈妈,车轮下那个凹坑里似乎愈发的明显,那嘴巴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贞寡妇,好像已经从下面探出手来了。
程兰芳“啊”的惊叫一声,赶紧钻进了车里。
对求知事物的恐惧通常会征服一个人的身心,程兰芳缩成一团,不停的低声咒骂:“吴二蛋,大坏蛋,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真不是好东西!”
卷在后座里想睡也睡不着,总会觉得那死去的寡妇要把她索命一般,明知道那是个吴德编出来的故事,仍禁不住要去想象,然后让自己更加害怕。
过了十多分钟,在程兰芳心里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前方有光亮起,那辆面包车又回来了。
吴德可舍不得真把程兰芳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
在星巴克遭遇枪击的时候,程兰芳情急的站起来要为自己挡子弹,虽然动作不够利落,结果没挡成,但维护自己的心思总还是有的,便只想着磨磨她的脾气,又和司机赶了回来。
这女人嘛,总是要使小性子的,给些小教训,就得了!
“臭婆娘,快出来吧,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的!”吴德很有耐心的敲着窗子,做好准备被一顿乱捶。
程兰芳如闻天音美琴,再也顾不得矜持,对她来说,此时的吴德就如同苦海明灯,惊涛骇浪中找到可以停泊的地方,立即拉开车门跳下来,扑进吴德的怀里,大声叫道:“死坏蛋,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说着,抡起拳头朝他胸口狠狠捶去。
“妈的,都快累死了,还闹个屁啊,快上车去俞夏镇打电话搬救兵!”
程兰芳紧紧抱住吴德,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好像生怕他又突然离开。
俞夏是个历史悠久的古镇,只有两条街,一眼就把镇子全部看光,有几条全是清朝时期的泥瓦房子小巷,但由于受开发经济大潮的影响,已经推掉了一大半。
吴德千恩万谢挥别司机,已经是深夜了,没有营业的商店,也找不到公共电话旁,带着程兰芳发现一家还算干净的旅馆。
程兰芳一直在城市里生活,只是最近才来乡下教书,从来就不晓得怎么在乡下打交道,更是把这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全部忘光。在这个时候六神无主,吴德向东她就向东,吴德向西她也跟着向西。
柜台同,人坐着不住打瞌睡的老头,有张陈旧的沙发,铝合金框架的货柜玻璃已经裂了好几面,墙漆发黄,剥落了好几块,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尽如人意。
跟看店的老头打声招呼,给了张泽老爹张成刚打求援电话,这是有光缆连接的座机电话,不像手机那样存在信号不灵的问题。
程兰芳也想打电话,不过看着脏兮兮的话筒皱了皱眉头,掏出小手绢细细擦干净才拨通朋友的电话,当她听到话筒传出熟悉的声音,顿时眼泪一颗一颗滴下,叽里呱啦阐述了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
吴德和看店的老头一起抽烟,说实在的,吴德其实没抽几口,就是装着。而那包从张成刚车里翻出来的好烟,却给老头抽掉了大半。
并非是老头的烟瘾大,而是因为程兰芳这女人居然煲起了电话粥!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到凌晨十二点,程兰芳才挂了电话。看点老头在一刻钟前就撑不住,又回去打瞌睡了。
吴德伸过头去把老头喊醒,“大爷,早贵最好干净的客房开两间!”
老头拿出登记薄,戴上老花镜,说:“先登记一下身份证,交两百块押金,明天退房间时多还少补,对了,还有三十块钱电话费!”
两间客房两百块,看来好也好不到哪去,吴德回过脸望向程兰芳:“芳芳姐,你看我干啥啊...我穷光蛋,你是知道的!”
程兰芳怯怯的看了吴德一眼,“我...我的钱包放在星巴克的桌子上了...现在,就口袋里的还有一点点零钱...”
“大爷,最便宜的客房多少钱?”吴德觉得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寒牙缝。
老头鄙视的看着他们:“二十五块一间,卫生间,电视,热水都有,住不住?”
吴德让程兰芳掏钱,东摸西摸,才掏出皱巴巴的钞票,只有十八块。吴德一把拽在手里,惦着脸笑道:“大叔,你们我们刚从乡下来的,生活比较艰难,在镇里呆得晚了不回不去,能不能便宜一点,这十八块钱是我豆豉卖了一天鸡蛋才赚来的,你的旅馆每天地收入上万,不缺区区七块钱吧?”
程兰芳感觉面上无光,实在是太丢人了,便拉拉吴德低声道:“我看我们还是到外面等等算了!”
老头见两人仿佛小情侣模样,便不忍心,在身后找到一把钥匙递过去,不耐烦的说:“好吧,就算我亏本好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人住店,自己上去吧,二零一号房,热水你们自己烧,烧完就扒掉插头,也不要乱开电视,给我省点电!”
吴德连连点头,笑道:“今天真是出门遇贵人,您老常做好事一定能长命百岁。”抓起程兰芳的细嫩小手,矜贵的小老师微微一挣不开,便任由他牵着。
住房只有一张旧板床和一台黑白电视,空间局促狭小,还散发着淡淡的霉味。程兰芳一见这个条件,顿时就傻眼了,心里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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