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自然不能直言相告。
他肃容说道:“卿兄纯孝,为报母仇不惜舍身。乡中豪杰,谁不敬重?我虽只是个微末的亭长,却也识得英雄。只恨权小,不能为卿兄脱罪!何况仅仅是帮助照顾一下阿母呢?”
他的态度非常诚恳,许季犹豫了片刻,选择了相信。
……
荀贞在后院陪许母说话,前边来了一拨旅人,车马甚众。
杜买、黄忠迎将上去。
一人驱马近前,停在亭舍的台阶前,没下马,便坐在骑上,横矛在前,问道:“这里是繁阳亭舍么?”
“正是。”
“听说你们这儿是周边最大的亭?”
“对。”
“我家主人要在你处借宿,速将房舍清扫干净。”
这队旅人气势十足,杜买、黄忠分不清是官是民。黄忠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贵人来自何处?”
“汝阳。”汝阳属汝南郡,离颍阴二百里远近。
“可是因公事路过?”
“问这么多作甚?”持矛的骑奴一脸不耐烦,不过还是回答道,“不是因公事路过。怎么?不为公事,你这里便不能借宿么?”
亭舍不但要招待过往官吏,也允许百姓投宿。面前这队旅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黄忠哪敢儿说个“不”字,弯腰陪笑,说道:“当然不是。……,只是,舍中房屋有限,怕安顿不下来这么多人。”
“有多少房,打扫多少房。别的事儿,不用你管。”
“诺。”
杜买、黄忠把两扇院门尽数打开,请他们进来。
那骑奴却不肯,说道:“尔等先将房舍清扫干净。”瞄了两人一眼,问道,“谁是亭长?”说了半天话,才想起问谁是主事人,可见根本就没把这小小的“亭”看在眼里。
黄忠说道:“小人亭父,他是求盗。不知贵人来到,亭长尚在后院。”
骑奴挥了挥手,说道:“去,去,叫他来。”
杜买、黄忠不敢多说,应了声是,倒退着回入院中。刚才这队旅人来时,黄忠已叫陈褒快去通知荀贞了。荀贞正好从后院出来,三人碰上。
听得院外马嘶人响,荀贞问道:“是谁人路过?来投宿的么?”
此时暮色渐深,入夜便要宵禁。颍阴离此地几十里,宵禁前肯定赶不到。这个时候来,显然是为了投宿。
“没有说。只说是从汝阳来,姓周,不是为公事。……,荀君,他们请你出去。”
荀贞才上任没有几天,这是头回接待投宿的客人,虽不知对方底细,但听这阵势,不是官宦出身,也必为地方豪族。他略整衣袍,大步流星,从院中走出。
出得院外,他张眼看去,只见官道上停了几辆辎车,皆双辕单马,车边有御者扶辕。车队的周围散布了二三十个或骑马执矛、或步行带刀的奴仆随从,还有四五个婢女打扮的妇人、少女,亦跟在车后。
辎车与轺车不同。轺车贱,辎车贵。轺车多为敞篷,而辎车有帷盖,两边可以开窗,四面屏蔽,封闭较严,可挡风遮雨,车身也大,铺陈设施,可卧、可居、可乘,较为舒适。这种车,最先只用来载物,故名为“辎”,后也用来乘坐。
“尔即亭长?”
“是。请问贵人尊姓?”
“周。”
荀贞脑筋急转,想从籍贯、姓氏判断出对方的来历,很快想到了:“汝阳,周氏。周宣光的后人么?”敛容作揖,问道,“可是五经纵横的周氏么?”
“咦,你这小小亭长,倒是有些见识。”
周宣光,名举,其父为故陈留太守周防,其人姿貌短陋,而博学洽闻,为儒者所宗,京师号称“五经纵横周宣光”,历任两千石的高官,曾被拜为侍中,与杜乔等七人分行天下,查处贪赃、安抚百姓,天下称之,号为时之“八俊”。三十年前亡故。
他的儿子周勰,初以父荫拜为郎中,后辞官归家。当时“跋扈将军”梁冀贵盛,海内从风,凡被其征命者,无不委质从命,然而周勰却接连推辞了三次,不肯降身;后又受太尉、司徒、州中的几次辟举,依然不就。延熹二年,在梁冀被诛后,他“年终而卒”,去世后,蔡邕为他写了诔碑。
从周举的祖父周扬到他的曾孙周恂,六世单传,皆有名当世。
周勰早就去世了,现在周家的男子只有两个,周恂和他的父亲,来者必为其中之一。说起来,荀贞出身荀氏,也是名门,并且颍阴荀氏的名声比汝阳周氏大得多,这个时候,他应该自报家门,上前叙话。
只是,他现为亭长,身份不太恰当,因此闭口不提,只道:“不知贵客登门,有失远迎。”看了看前呼后拥的车队,为难地说道:“贵家从者人众,舍中陋仄,怕屋舍不足。”
“刚才已对你亭中的亭父说过了,只管将屋舍尽数清扫干净就是。”
荀贞站在亭舍门前,正能看到车队全貌,见中间的一辆车打开窗,车内有人伸出手招了招,车边一锦衣人过去,垂手躬身,恭恭敬敬地听里边说了几句话,连连点头应诺,从车马队中走出,来到舍前,站直了腰,昂首挺胸,颐指气使地对荀贞说道:“你亭中有房舍多少?”
“小屋五间,大屋一处。”
“这么少?”来人大为不满,举头打量舍院,问道,“观你亭舍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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