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沈夜从未阻拦过几位亲信看望沈曦,亦从未下过要见沈曦须得经他同意之命,由是这些小孩子的玩具,谢衣一般都是自行送到沈曦那里的,此时刻意询问他的意见,想必是有什么不中听的话要说,便选择拿沈曦来当挡箭牌。
谢衣虽无心权术,但这些小手段又玩得十分顺手,归根结底,概因顾忌沈夜的心情,是以无论如何都无法对他生起气,沈夜无奈地轻叹,缓声道:“你做的东西,她素来十分喜欢。”谢衣既如此难以启齿,沈夜便索性径自接道,“说吧,又有什么想法了?”
沈夜大谢衣一辈,又因所处地位、自小比他努力得多,阅历悬若霄壤、终其一生估计也无法超越,关于寻找烈山部出路事宜,谢衣提的那些建议沈夜几乎都已考虑到,有些在他提及前便已实施,未曾实践的亦在规划之中,沈夜事务繁忙、时间宝贵,谢衣总是找他谈些重复的东西,偶尔他心情不好,饶是极力克制、仍会迁怒地显出几分不耐烦来,这便是谢衣为何怕他生气的缘由。
“弟子曾听闻横公鱼一族的传说——”
“此前奔走下界,有幸偶遇横公鱼后人,得以亲历甘露珰之效用,于烈山部人并不十分明显,且甘露珰承受浊气过多,亦会耗尽效力,世殊时异,人界浊气过重,横公鱼族数量已稀薄许多,难以担负流月城所需。”
“世间尚有许多能人异士——”
“五年之间,共访道门仙家一万三千余,”加之间接的一传十,十传百,然而,“无一确切回应。”
“十洲三岛,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已探太半,多有浊气,天府祭司一行勉强自白石山归来,却不堪其中浊气,前日已病逝了。”举凡非沈夜本人、而是由城中祭司所去之处,皆为上古典籍之中记载清气浓郁之地,如今浊气渗入之深、竟足以取人性命。
谢衣闻言,眸光暗了暗,亡故的天府祭司是与他同日一起下界、二人分去两地,得到了相同的结果,却得不到相同的结局,他垂头消沉了片刻、又扯出一抹笑来,扬起脸安慰沈夜道,“师尊不必失意,世间之大,尚有许多地方未曾一探,或许下次便会出现转机。”
沈夜顿了顿,沉默半晌、静静地打量谢衣。
不论是当真看透了他的心思、抑或误打误撞而已,这番话还是多多少少令他稍微宽了心。
虽然谢衣提及的想法尚不及沈夜与欧阳少恭共同计划的一半,但至今为止,他的方法皆以不可行告终,屡战屡败、屡次受挫,竟还能保持如此乐观的心态,着实令沈夜羡慕,甚至有些佩服,他于是不禁开口询问,“若终究,寻不到出路呢?”
“尽人事,听天命,只要竭尽所能为之搏过,即使注定没有什么结果,亦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无怨无悔。
沈夜无意掩饰唇畔讥诮的弧度,“呵,好一个无怨无悔。”
既将无怨无悔,那么为之努力的过程,想必也全都是自己所想所愿,又何以称得上“竭尽所能”?
倘若只有不择手段、甚至违背自己道义底线之法,方才有达到目的的可能,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局却仍是失败——这样也能无怨无悔的人,会是怎样的无心无情?
那些消沉的情绪仿佛自黑暗的深渊伸出的巨大手掌,环合在沈夜周身、将他牢牢攥在掌心,束缚得透不过气来,沈夜抬手压了压隐隐作痛的额际,深深吐息片刻,试图脱离那些太过抑郁的绝望,便听到欧阳少恭的声音,“谢小公子,天色已晚。”顿了顿,又加一句,“你师尊也辛苦整日,不如让他早点歇着。”
这些年来,沈夜粉饰太平的修为愈发精进,除却欧阳少恭,已无人能看透他真实的想法。譬如此刻分明想太多头疼得难以自拔,表面却只平静地扶着额头,看起来仅是有些疲惫的模样。
谢衣极尽孝道,凡事关系到沈夜安危皆会尽力维护,听欧阳少恭这么一说,便十分乖巧地告退了。
四下无人,终于清静,沈夜便站了起来,带着几分任性地倾身抱住少恭,将脸埋进他颈窝,欧阳少恭早已习惯这样的动作,很熟练地揽住沈夜,手掌沿着他的肩背一直轻抚到腰际,“嗯,阿夜又长大了,为师要抱不动了,”他将唇亲昵地贴在沈夜耳畔柔声戏谑地调侃,温热的吐息轻轻搔过沈夜耳廓,便见他立即动了动,又往他怀里躲,像是要弥补小时候未竟的撒娇,“你已三日未睡了,要回房么,我弹琴给你听?”
沈夜声音闷在少恭肩头,“不行,尚有卷宗未看。”
“那便在这里弹给阿夜听,可好?”
颈窝里的头微微蹭动,微卷的发毛茸茸的摩挲过颊侧,“……嗯。”
……
烈山部众祭司近五年来皆被沈夜轮流派遣下界,流月城中守卫长年稀疏,心魔潜入城中便是值此之际,那日沈夜正自下界归来,甫刚越过伏羲结界时,突然抬手将随在身畔的欧阳少恭护住,蹙眉转身、掌心聚力便往后轰去,“谁?!”
落空的雄浑灵力撞击在伏羲结界上,旋即荡开磅礴气浪、将沈夜玄色的衣裾撩得上下翻飞,半晌之后尘埃落定、周遭一片风平浪静,沈夜仔细凝神辨别,终是未能发现什么,然而那种阴测测、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迎接他们回来的祭司前一刻还在眼前,下一秒已为沈夜所骇,远远躲开一段距离,此时见他回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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