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需要知道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就算拥有着一张完全不属于段闻雪的面孔,但在他喊出尊主那两个字,在他用力推开自己自己迎着掌风挡上去的时候池寒初就知道,他才是天下家独一无二真正的段闻雪。
他双瞳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神采,黑色的瞳仁倒映着头顶上的晴空万里,看上去是那样平静而温柔。
此时君疏月已经走到了池寒初的身后,他只要一掌就能取了这个男人的性命。但是池寒初似乎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抱着段闻雪,像是疯了一样亲吻着他苍白冰冷的双唇。
他一遍遍地说我爱你,像是要把从前欠他的,一起补上。
我爱你。
阿疏,我爱你啊,你爱不爱我?
君疏月听着那三个字,忽然间踉跄着向后退了退,这时苍廖袖中的断刃已经出手,几道寒光直逼君疏月而去。他虽然有些神志混乱,但还是很轻松就避开了苍廖的进攻。苍廖明知不是对手,但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亲眼看到段闻雪倒在他的掌下,他亲眼看着他杀了段闻雪,这笔血债他拼了命也要讨回来!
“池寒初,你要是个男人,就杀了他给阿雪报仇!你听到没有!”
报仇?
池寒初目光茫然地抬起头,怀里的段闻雪已经合上了双眼,他像是睡着了,嘴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解脱了,再也不必被自己这个寡情薄意的人纠缠,再也不用拖着一身病骨与自己在江湖的血雨腥风里飘零沉浮。
“闻雪,你等等我……”
他温柔地将段闻雪的乱发整理好,就像他从前每天清晨都会为段闻雪亲手梳发一样。他说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们,还有一生一世呢。
他最后看了段闻雪一眼,然后缓缓站起身,他抬起头看向君疏月的时候,双瞳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一头飞扬的黑发却转眼成霜,他那张姣好秀美的面孔因为罗刹心经的反噬,突然突然间爆出了无数条纵横交错宛如伤疤一般的斑痕。
没有了段闻雪,他还要这张脸做什么?再也不会有人抚着他的连对他说我的尊主是世间最美之人。
“你做什么,你快停下!”
苍廖听说了池寒初修炼邪功的事,但是他没想到邪功的反噬竟如此可怕,它已经完全把池寒初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
“闻雪,你看着,我要用这天下人的血来祭你。”
第47章情深难许
罗刹者,暴恶鬼之名。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并皆食啖于人。
池寒初苦练罗刹心经多年一直未能突破,未想到就在今天,这最后一层关隘竟被他冲破了。苍廖望着眼前这形如恶鬼的男人,一颗心不由沉入了底。
阿雪,你拼死想要挽救的人最终还是滑向了不可回头的深渊。但值得安慰的是,他是为了你……
这罗刹心经至邪至恶,修炼的方法更是残酷至极,如今这一爆发,像是要把多年来积压于心头的怨愤痛苦一并释放出来。
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段闻雪了,也就再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那我何不毁了他,为你陪葬!
池寒初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犹如索命的厉鬼杀向君疏月。
两股惊天的杀气交织在一起,一时之间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卷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苍廖已看不清他们两人的身影,只有一股摧心裂骨的寒意压迫着他的心,冻结着他的血。整个药庐转眼间就被这两股震天撼地的力量摧毁,君疏月的白袍在狂风中犹如被掀起的巨翼,他的脸颊上还残留着零星的血迹,在面对发狂的池寒初时,他的冷静让人感到尤为可怕。
那甚至已经不是冷静,而是冷漠。
而那一刻池寒初终于认出他来。他的感觉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有错过。这个人就是君疏月,他根本没有死,他就是回来报复自己的!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若一只嗜血的猛禽扑向君疏月,拼着一死也要拉着他同坠无间!
苍廖是何其有幸能够亲眼目睹这惊世的一战,整个浮方城的天穹都好像因为这两个人被染成了血色,他不知道那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人间已经变成了地狱。他听到那风声里传来池寒初痛苦的吼声,像是失偶的孤鸾绝望的哀鸣。
如果他能够死在这里,或许也是解脱吧。
苍廖匍匐在段闻雪的身边,望着他的身体在这场天地的裂变中化作无影无形的尘埃,飘散得毫无痕迹,他伸出手拼命想要挽留下什么,但最终握住的也只有一片虚无……
而此时身在地宫之中的谷墨笙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正在听他传说玉髓经口诀的许南风见他突然停了下来,便问道:“师傅,怎么了?”
“你看……”
谷墨笙将身体从许南风面前转开,他这才看到那犹如星海般的毕罗花忽然间像是被黑暗所笼罩,成片成片地开始枯萎,花蕊中的微光渐次熄灭,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死亡和冰冷正在靠近,那声音仿佛正预示着什么不祥之事的发生。
“疏月,是疏月!”
谷墨笙猛地拉起许南风的手:“我们快出去,是疏月有危险!”
许南风一听这话,脸色霎时一白,他不等谷墨笙多言就飞身向外奔去。他这几天为了研究如何进入地宫,已有两日未曾见过君疏月,是自己太疏忽了才会连他出现异样都没有及时发现。
阿疏,你千万不要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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