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怔怔地看着北牧,看着他一身雪白道服。
慢慢的,他一张完全腐烂的面孔上,就现出了一点又甜蜜又伤心的笑容。
谢枯荣伸出了手,似乎想用自己已然腐烂的右手,轻轻碰触他的头发。
但是,他终究,没有去碰。
他只是那么又伤心又甜蜜地看他,仿佛就可以这样一直看下去,直到世界末日。
临刀和哥舒衡慢慢起身,却谁都不敢动,生怕惊动谢枯荣。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谢枯荣忽然发出了一声什么野兽濒死一般的嘶吼,足尖一点,从北牧身侧飞掠而出,北牧觉得肩上一轻,却原来是谢枯荣飞掠而过刹那,将他肩上纯阳道服轻盈剥去。
那是他和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残存联系。
现在,终于可以就此斩断。
那个身着纯阳雪白道袍的,他的爱人,是他一生唯一净地,他腐烂的手指,碰触不得。
北牧飞快回身,却已经不见了谢枯荣身影。
哥舒衡从地上爬起来,向外急追而去,到得谷内,却只见一道黑影,脚下踏着漆黑的机关木鸟,刹那升空,消失无踪。
天空有纷纷小雪,天色昏黄,明灭如风中烛火
哥舒衡怔怔的站着,看着天空里那倏忽不见的踪影,他站立了很久,颓然一笑。
临刀站在他身畔,听到他轻轻一句,吾友,愧不能守约
临刀看着他,他却只看着空中。
小谢清发,太素枯荣,至此,终成绝响。
谢枯荣就这样消失在昆仑雪山,不知生死,唯一所知的,便是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却已经不是哥舒衡所能知道的了。
那一夜,哥舒衡抱着酒坛,在雪地里坐了一宿。
他怀里一坛上好浊酒,用极厚的皮毡千辛万苦从外面带来这昆仑雪原,是他和谢枯荣都喜欢的,他却一口都没喝,只是在天将亮的时候,把酒坛朝空中一抛,一掌击碎!
香醇酒液四溅,他身旁伏着的两头白虎,似乎也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彻底破碎,放声哀吼,一刹那,风卷残雪,兽王哀鸣,四野之中只能听到两头白虎凄切长啸。
他长久地坐在那里,这次,却再也没有人可以向他伸出手来,把他从雪地里拉起,对他说,哥舒,我这一辈子,也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在天快亮的时候,哥舒衡终于起身,走回山腹,却在洞口看到了靠着石壁,身上裹着裘皮的临刀。
知道他是怕谢枯荣回来,在这里守夜,哥舒衡走到他面前,站住,没有说话,只是拿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裹着漆黑狐裘的道士。
临刀先是看着他的脚,然后才慢慢抬头,看他。
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哥舒衡忽然伸出手,去抓临刀的领口,临刀眉头一皱,手腕向外一翻,正敲在哥舒衡刚接好的手腕上,这一下应该极疼,哥舒衡却眉毛都不动一下齤,ren他握住自己手腕。
“……你想做什么?”
“上你。”面孔上极其罕见地没有表情,哥舒衡慢慢蹲下身子,和临刀一个高度,用一种非常冷酷的声音,对他说。
“……”临刀眉毛皱了起来,他反手一掌推出,欲袭击哥舒衡那只被谢枯荣扭得脱臼,刚刚接好的手,被哥舒衡飞快叼住手腕,向下一压,另外一手已切上他脉门。
临刀近身擒拿远逊哥舒衡,这几下干净利落兔起鹘落,一个倾身,哥舒衡便把临刀压住当地,临刀生怕惊动北牧,便皱着眉,却也不再动作。
哥舒衡一张英俊面孔上毫无表情,他紧紧地压住临刀,声音里饱含着一种巨大的威胁:“……不想受伤的话,你最好别试着反抗我,我今天心情很糟糕,你再撩拨,我都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来。”
临刀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现在的眼神,只有三分像人,余下七分,是渴望见血杀戮,把敌人撕成碎片,野兽的神态。
临刀的背脊上,窜过了一丝生物本能,察觉危险的寒意。
按理说,陪他一路睡过去,是自己答应的条件,此时哥舒衡向他求欢,是他的权利,但是北牧就在洞内,一点声音他都会醒,要是被他看到自己和哥舒衡□——不行,决不能这样。
看着临刀神色间一股坚毅之色逐渐现出,哥舒衡的眼神又暗了一暗。
临刀没有说话,只暗暗聚集体内真气,若哥舒衡想干什么,说不得,先打上一架!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哥舒衡把脸扭向一边,过了片刻,才慢慢转回来,转回来的时候,面孔上已经不见了刚才那股阴鸷之色,反而是一贯的浮浪轻笑。
他慢慢地,一根一根松开手指,起身,放开了被他压在地上的临刀。
第二十五章
临刀小心的用受伤的手撑起身体,他这才感觉到,刚才那下,哥舒衡把他压向地面的时候,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现在起来,只觉得背部疼痛难忍,显是撞伤了。
哥舒衡半跪在他面前,手压在漆黑狐裘上,脸上一线似笑非笑的微妙神情,他低声道,你知道这明光镜要怎么出去吗?
临刀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哥舒衡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被他一侧头躲开,面孔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明光镜有两个出去的办法,一、是沿着他们进来的那条路返回,但是现在补给明显不行。
二……说到这里,他向临刀摇了摇指头,第二个方法,就是等到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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