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病了,对吗?”
徐子墨但笑不语,算是默认。
“都说比你自己更了解自己的是你的敌人。”他道,“徐将军,你我在战场上对战多年。我敬你是个英雄。我病了,不能迎战。所以,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只要你放过洛城,就此划分两国疆域。我们两国可以和睦相处,怎么样?”
徐子墨眯起眼:“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易?”
赤鲁道:“因为我们需要这一块土地。我们的子民需要生存。我们生存的地方气候太恶劣,每年都会有极长的严寒期。我们的子民就会饿肚子。我们需要更大的牧场,需要更多的牛羊,为我们新出生的孩子提供牛羊奶,让他们健康长大,和牛犊一样健壮。徐将军,我们突厥每年都会主动挑起战争,不是我们好战,而是我们需要生存。”
他道:“战争于我们是生存。”
徐子墨不语。
赤鲁显然也没打算让他说话:“徐将军,那你呢。你想过没有,你作为周朝的一个将军,你带领北疆军打仗是为了什么?为民?你我都知道,民心是最容易收买的东西。洛城里,我们只是略微给了那些大周朝的人一点牛羊和牧草,他们已经把周朝忘得干干净净了,还千方百计想要讨好我们突厥的战士,为突厥效力。为国?徐将军,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在你上面的人眼中你只是一把好用的刀,你效忠的那个人,那个皇座上的人很多时候不一定是你的后盾,而是一把从背后刺过来的箭?”
他露出一个笑容:“忠君爱国,保卫疆土。你忠于他们,他们会忠于你吗?”
“徐将军,你想过没有,你为什么要打仗?”
徐子墨想过没有?
他当然想过。
很久前,徐子赤就问过他这个问题。他问他:“在你心中,战争究竟是什么?”他当时回答不上来。现在他依旧回答不上来。他从小就是受这样的教育长大的,忠君为民,保卫疆土,这是写在徐家人骨子里的戒律。
他从小学武,十二岁从军,今年二十三岁。
他的一生都在战场上。
战争已经是他的存在方式了。
北疆需要他。
他便过来了。
可是……赤鲁说的情况不能说不对。民心易买,不过让他们稍稍的小恩小惠,他们就不会再在意头顶上的主子是谁。只要有一口气挣扎着活下去,他们就不会反抗。至于朝廷……徐子墨眯起了眼:“你什么意思?”
赤鲁笑了笑:“徐将军,你是个聪明人,我什么意思,你一清二楚。”
徐子墨皱眉:“朝廷里有人和你联系过?”
赤鲁朝徐子墨笑笑。
徐子墨暗暗吸了口气。
这个消息……他却不能不斟酌。赤鲁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们是敌人。而且,这未必不是赤鲁使出的一出离间计。赤鲁并不善阴谋,但现在他身体有恙,又连连溃败,并不能保证他不想从别的方面动脑筋。
赤鲁缓缓一笑,道:“徐将军,我说过,我佩服你是个英豪,所以才愿意和你作这一番交易。”
“你说你们战争是为了生存。”徐子墨开口道,“你说你们只要洛城,你们的子民需要洛城的牧场和牛羊,养活你们的孩子。可是你们的孩子会越来越多,那时候,洛城也不够了,你们会不会再要哈奇,再要桐城,再要呼伦,来养育你们的更多的孩子。那我们周朝的子民呢?他们的生存的土地呢?”
赤鲁略微一笑:“徐将军,这都是后来的事了,不是吗?”
徐子墨眯起眼:“你在逃避问题。”
“可是,在洛城没有逃走的周朝人过得也很好。”赤鲁抬起眼皮,朝徐子墨示威似的一笑:“一些聪明人现在不仅对我们俯首称臣,还想给我们进贡,以求我们的保护,能在我们这里当上一个小官,去管他的同胞们呢。”
徐子墨摇头:“不。”
他抬头:“不一样。控制别人和被别人控制是不一样的。你对他们好,只是因为你们愿意对他们好。而这种自由完全取决于你们。刀俎与鱼肉天生就是一对敌人。与其成为鱼肉乞求刀俎的仁慈,不如成为刀俎,掌握主动权。不是吗?”
赤鲁哈哈大笑:“徐将军好比喻。”
两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彼此沉默着,气氛却十分紧张。这一刻,沉默都成为一种博弈的武器。在这沉默中,双方互相猜疑,互相揣度着对方的心思,互相等待着,等待着谁会先开口,将这一场博弈分个胜负。
是徐子墨先说话:“你的交易只说了结果,让我不攻打洛城。那么你给我的条件呢?”
“条件就是……”赤鲁看了眼徐子墨,挑起了嘴角,“我保证徐将军能守住剩下的三座城。三年内,我们绝不再犯秋毫。而徐将军也可以当一个北疆的大将军,威风凛凛地再过上三年。”
徐子墨望着他:“就这?”
“对。”赤鲁一笑,“就这。徐将军,你好好考虑一下。为什么我有这样的笃定的资本,会提出这个条件。”
徐子墨斜睨了他一眼。
他的话中显然有未尽之意。
是他想的那样吗?
朝廷有人出卖他?可赤鲁为什么会给他报信?难道仅仅是英雄的惺惺相惜?依据他对赤鲁的了解。这人是个性情中人,崇尚力量,最恶阴谋与背叛。这样的人若是为了利益在个人的原则上打个折,与他交易,也不是不可能。
“徐将军好好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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