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门口了,林雪迟突然一甩手,怒气冲冲地说:“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我要躲着他!”
这声吼可不小,连喻江都愣了愣。午夜的酒店回廊十分安静,这声吼叫激起的回音久久没能平复,仿佛轮回的愤怒也无法得到平息。林雪迟白着脸被他看得突然眼眶就红了,他闭上眼哽咽:“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们回西雅图好不好?我不想呆在这里!”
喻江察觉到了他的敏感和神经质,他并没有马上接话。
林雪迟果然无法承受更多沉默:“我早说了我不想来,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都不在意我的死活,我在乎他的干什么?你看,果然一回来就没有好事!什么下雨堵车烂警察,这地方就根本不会有好事情!”
喻江耐心道:“但你不是一个人在承受。我还在这里。”
林雪迟抹了一把脸,显得疲惫不堪,声音因为刚刚那句歇斯底里的怒吼有点哑:“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只感觉到痛苦。”
喻江一言不发牵着他进房间,打开暖气,然后到浴室里给他热了一条毛巾来擦脸:“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如果你打定主意了,那我就去订机票,好不好?”
林雪迟终于点点头,木讷地拿着衣服去洗澡。当他出来的时候一身狼狈的水汽,浑身被蒸得红彤彤的,像只被打湿了毛的动物。喻江接过毛巾来给他擦头发,林雪迟显得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但表情恹恹的,只顾低头玩弄发尾滴落的水珠。水珠滴落在他的睡裤上化开一个黑色的斑点,一开始只有拇指盖那么大,他再挤弄头发,水珠嗒嗒地陆陆续续落下,黑色的斑纹一圈圈扩大,像腐浊的黑气渐渐侵蚀他的ròu_tǐ。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说:“那个警察我认识。”
喻江回答:“我看出来了。”
林雪迟揪着睡裤,衣料给揪成一团:“他和r是一样的人。我以为不会遇到他了。他说的是错的,这本来就是他的错……”
喻江从他颠三倒四的语句里抓到了一点线索:“他和r是什么关系?”
“狼狈为奸的关系。”林雪迟冷笑:“以前有一次,社工把我和雪眉从家里救出来然后去报警,警局把这个案子交给了他负责。结果他带着我和雪眉一起我身上的伤口是在外面和别的男孩子打架造成的,他居然相信了,他还相信r是个艰难的父亲,为了把我们俩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胡说八道!扯淡!”
喻江从后抱着他,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紧紧掐着自己大腿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男人轻柔的声音拂过他的耳旁:“嗯哼,后来呢?”
“还能有什么后来?”林雪迟没好气道:“他要把我们俩送回去,还在警车上骂我们是不知感恩的混蛋。雪眉哭着求他,说不想回家,说害怕被打,你知道他怎么回答?他拿警棍狠狠敲雪眉的脑袋,大笑说那是因为你太弱,太弱就活该被打。”
“你们是被迫送回去的?”
“他拿着警棍顶着雪眉的脑袋,逼她下车。雪眉那时候小,他一只手拎着就把她摔出去了。”
“送回去之后呢?发生了什么吗?”
林雪迟脸上呈现出一种发泄过后的麻木与灰白,像被抽干了血的尸体似的:“r很生气,摔锅砸铁把家里弄得遍地狼藉,他觉得是我们俩信口雌黄才惹来了警察,就把我们俩的嘴巴用厚胶带封起来,吃饭的时候就用剪刀剪开,吃完了再封上。雪眉的嘴唇被他用剪刀剪破了,流得满嘴巴都是血,他不允许我们上药,我只能看着她牙齿下巴合着血吃东西。还好后来没有破伤风。这就是为什么雪眉不太喜欢剪刀这个东西,她不能看到剪刀两端的刀口。”
喻江发现他的手抖得很厉害,他唏嘘:“你的噩梦里,也有这个警察吗?”
“偶尔会有。”
“梦里他都会做什么?”
“无非是敲敲他的警棍,或者用枪口指着我的脑袋逼我往家门口走。”林雪迟耸耸肩膀:“其实他出现的次数不是很多,我都快不记得他了。有时候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是这个人,我能感觉得出来,他的警察制服很明显。”
喻江点头,他一边搓揉着林雪迟的手,一边说:“警察这个职业本身就代表一种权力,是人类社会赋予他代表行使和代表‘正义’的权力。你听过斯坦福监狱理论吧?”
林雪迟摇摇头:“什么理论?”
“斯坦福监狱理论。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实验,把实验对象分为两组,一组当警察一组当罪犯,让这两组人进入一个真实的角色扮演的场景。两个星期后,警察组弄死了几个罪犯组的人,但他们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就连罪犯组的也觉得他们真的有罪。明白了吗?”
“嗯。”林雪迟蹭了蹭他的下巴:“他们不是真警察,但他们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代表。”
喻江亲吻他的耳尖:“从来就没有什么正义,雪迟,正义与邪恶都不是属于上帝的词语,只有正义感。*这个警察……叫什么名字来着?”
(*“世界上从来没有正义,只有正义感。”:出自木心。)
“k.k。他们都这么叫他。我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
“好,那我们就先叫他k.k。他的正义感让他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我们姑且相信他是达尔文主义者,他毫不怀疑这种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接下来的人生也不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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