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硕大的油灯,悬挂在中央。四壁上凿出了佛龛一般的阁间,插着火把,摆放着奇形怪状的兽骨和石头。大殿深处、正对大门的位置有数级台阶,台阶上方铺着一席兽皮,一个身着无袖裘皮长袍、披着羊毛坎肩,体态壮硕的男人正端坐其上。他肤色黝黑,下巴及两腮处蓄着浓密的胡子,额头上布着两道深深的沟壑,形容剽悍中带着沧桑,看上去已过半百之年。
“发生了什么事?”男人声如洪钟,在大殿里发出回响。
“启禀首领,这两个人刚刚擅闯庙园!被我们发现,于是捉拿了回来。”
说着,侍卫便把两人往地上一推。
一抹厌恶之色从竹觞的眸中闪过,但他并没有反抗,他随田青乖乖跪在地上,然后凝眸打量大殿上的男人。
“他们是什么人?”男人接着问。
“看穿着是中原人,他们自称商旅,但未见携带货品,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他们身上搜出了铲刀一类的挖掘工具。”
闻言,男人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又是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他语气轻蔑道:“你们中原一定从未有过我们陵曲一般的奇珍异草,而听闻你们求仙问药者众多,所以来我们陵曲采盗药草也是常有之事。只是我们这般吸养天地灵气的深山奇境,早已自成国度,又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偷盗之事更是不能容忍!”
被迫跪在地上的竹觞听完这袭话,不由笑起来:“既然首领大人非要认为我们胆大妄为的中原人是为药草而来的,那我们花钱买,行不行?我所在的国家,虽然算不上富庶,但宫中的珍稀药草也足够堆满一个御药房,每年向民间采买药草也是例行的事项。”
“哦?是吗?”男人听了这话,抬了抬眉毛,打量的眼光在竹觞身上逡巡了一番,“照你这么说,你还是贵族中人?”
竹觞依旧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他道:“之前已经和您的部下们说过,我们只是商旅——为贵族提供药材的商人罢了。我们这一路就是前往昆仑寻找灵药,不料遇上暴雨,误入您的领地。”
首领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道:“向来知道中原人为人精明,善于机辩,我看你们这不过是落入网中的狡辩之词。如果我族人未能逮住你们,你们带着蕲草逃之夭夭,那你们还会留下买药钱吗?”
如此轻蔑中原人的言论田青实在听不下去,于是他壮着胆子开口:“首领大人,你们陵曲地大物博,草木丰美,所以小人相信,你们一定不和见识短浅的中原人一般斤斤计较,您可以不相信我们,但希望您看在钱的份上,放我们一马。”
田青满脸恭敬,讨好的样子和对待流浪时期遇到的财主们别无二致。
果然,这套功夫对这个自大的部落首领来讲还颇为受用。那首领一下子就和颜悦色起来:“哈哈哈,你小子倒有点眼色。用钱来换——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付得起吗?蕲草乃是我族的圣物,就算要买,也是要天价的。”
“要多少?”
“陵曲和中原货币不通,你们要是给我钱币,就算给再多也是白费。所以你说,你们能给什么?”
田青回答不上来了,除去随身携带的全部家当——十来金的钱财以外,他可真的没什么值钱东西了。
竹觞身上也并未携带贵重物品,因为金银玉器都交由杓阳保管。之前从不离身的那枚玉石一直都没有从虎爷那儿赎回来,之所以没有赎回来,一来因为离开余樵镇时竹觞身上钱财不多,二来,他下意识地觉得放在那里倒不失为一个安全的计策。可现在……
竹觞取下手上的扳指,双手递上道:“这枚指环由赤玉打造而成,做工精细,在我们中原也是价值不菲的。”
宝座上的男人示意手下将扳指呈上,端详片刻后,不屑道:“就这么个小东西,能比得上我们陵曲圣物?”
竹觞嗤笑:“你们陵曲圣物是植株,既为生命,就有生长不息的法子,而赤玉是千百年天地孕育的结晶,非一朝一夕生成,每一块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又怎能小看了它的价值?”
对面的男人顿时脸色大变,怒道:“拿不出相应的宝贝就少跟我啰嗦!我这是给你们机会捡回自己的狗命,你们别不识抬举!”
正当首领男人大发雷霆的时候,一个贴身侍从模样的人匆匆喊了一声通报,便跑至他的身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首领的脸色一下紧张起来,眉头紧皱道:“我马上就去!”他站起身,大手一挥,“来人,先把这两个家伙拖下去,收押牢房!择日发落!”
四个侍卫立刻上前来,架起了竹觞和田青。
见情形斗转直下,田青求饶道:“首领大人饶命!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小人们一般见识!”毕竟这一进牢房还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
而陵曲首领像是遇上了什么急事,他不耐烦地示意侍卫把人带走,转身就绕到殿后去了。
被粗鲁地架起来时,竹觞感到后背上一阵疼痛,想来是之前滚下山坡时弄下的伤口。先前还不觉得,现在被几个侍卫几次三番地拉扯,疼痛感愈发鲜明了。他强忍着挺直身子,被带出了大殿。
几个转弯后,他们被带进了深处的一道窄门。窄门推开,一股潮湿之气扑面而来。所谓的牢房原来是一个小型的洞窟,地上铺着的草垫已经有些腐烂,边上有一个小池子,池水幽深,不可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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