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送回杨维林的尸身。
很多成军的兵士当场就落泪了。这些在战场上拼杀流血绝不皱眉的人,忽然间哭成一片。是啊。这个人对所有成军来说,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啊。
董飞峻默默的看着成军被放还的俘虏护送着运载棺材的板车出城。那些人走得那样沉重,似乎连人生的希望也都变成了一片灰暗。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却见苏修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也望着那个方向。
“……”董飞峻一时似乎想不到措辞,对于白天的那一点冲动,心里一直挂着,现下想起来,当时的确是失去冷静了。“抱歉……我……”
“将军不用介意。”苏修明却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各人心中,自有信仰。并不是为了取胜,就可以放弃无辜的平民。将军你没有错。是我这一步走得太险了。”
董飞峻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将军其实……”苏修明顿了顿,道:“很难得。”
董飞峻忽然觉得心内升起了一丝感动。他一直含着的一种怀愧的心情,忽然间就在对方一两句话中消散了。
“今天晚上,有庆功宴吧?”苏修明突然问。
“嗯?”董飞峻情绪上一时还没转过来,“哦,是啊,怎么了。”
“想跟大家敬一杯酒。”苏修明道:“仗打完了,我就该回去了。”
“这么快?”董飞峻不由自主的跟了一句,但是被苏修明看了一眼之后,忽然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奇怪。
苏修明看了他一眼之后又笑了:“这是我跟家里的交换条件。你看,不管是当初来的成军也好,朝廷的援军也好,物资也好,都不过是为了放任我最后的一次任性而已,不是没有限度的。就像曾经那把弓一样,有些东西,尤其是我执念的东西,更要折断。”
“什么时候走?”董飞峻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说两句宽慰的话还是怎么样,想了一会儿,才问出一个话题。
“不知道。”苏修明道。“不过,感觉真奇怪。你看我们现在还并肩站在这里说话,回去之后,就是政敌了。”
是啊,回去之后,就是政敌了。
也许,值得庆幸的便是,连朋友也还没来得及开始做。
“幸好目前还不是。”董飞峻转过头面对那人,微笑道:“今天晚上的庆功宴,就顺便也为你送别吧。”
晚间的庆功宴,总体来讲还算是气氛融洽。董飞峻坐在主座上,看着那人端着酒杯微笑着一个一个接着的敬酒。
其实他也活得很辛苦吧?董飞峻不由得想。放弃了执念,还剩下什么呢?因为要平衡心态,所以必须做到不受任何事情的影响吗?道理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他站起身来,走出厅去。
走得远了,觥筹交错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一些。
夜晚的离城很冷,特别是对刚从温暖的地方走出来的董飞峻而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不愿意再回去参加那场宴会了。他负着手在空旷的黑暗里走了两步,觉得冷,干脆便回将军府去了。
换好了居衣在厅里坐着,忽然看到了昨日里用过还没来得及收捡的文房四宝,像是觉得有点兴趣了似的拿过来,摆在书案上。
铺开纸,研好墨,蘸满了,却不知道写什么。
离城。他想了想,提起笔写了个“离”字。
“将军。”门外有仆人的声音:“苏府派人送来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董飞峻放下笔,道:“拿起来。”
两个人抬进来一个长盒子。包着锦缎。是当初送弓给苏修明的时候的盒子。董飞峻让他们放在案上,走过去打开。那把“落日”长弓果然静静的躺在里面。
董飞峻沉默了半晌,关上盒子,抱起来便出去了。
等到出了门,才开始思索自己出门的原因。其实自己还是觉得,这把弓应该送给那个人吧,不管以后是不是政敌的身份。
走到苏府门口的时候,门紧闭着。董飞峻敲了敲,忽然想起来,不知道苏修明从庆功宴上回来没有。正欲转身走开。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将军?”开门的是苏宅的仆人:“您有事吗?”
“苏副将回来了没有?”董飞峻问。
“苏副将已经走了,怎么,您不知道吗?”
“……走了?去哪儿了?”
“说是回京啊。这才刚走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刚才回来就是让我们明天都散了的……将军有事找他,现在去追应该还追得上。”
“……没事。不用了。”董飞峻退了两步,看着仆人关上了门。
就这样连夜走了吗。送还这把弓就是告别了吗。
董飞峻默默的看着苏宅的大门。
漆黑的大门紧闭着。
董飞峻忽然觉得心内绞动着一种情绪。
一种很熟悉,明明知道怎么形容却似乎不怎么敢相信的情绪。
那居然是一种强烈的……
怅然若失。
原来,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不管有没有来得及开始做朋友。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四方历4列城
初春的京城,还带着一种春寒的微冷。这一年的春天,因为边境的这场大胜,临水国君大封功臣。青军总将董飞峻调回京城,升任从二品的监察司司鉴,他原本是正三品,升任从二品,以官品来说,算是小升了半级。同时,接任青军总将一职的,是原青军副将齐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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