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怔忪。
“陛下?”于述唤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可须奴才传御医为陛下切脉?”
皇帝回神过来,极淡的摇头,任人梳洗,穿衣,上朝。
等坐到裕銮殿上,望着外面晴空白日,夏雨过后青爽的雾气洇来,皇帝按了按心口,才恍然大悟,他这一夜,竟没有恶鬼缠身,怨鬼嚎啕,而是无梦安静的睡了一整夜。
这种心魂宁静的感觉,让他疑惑,让他痴迷,让他向往,他总以为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和平静,否则永远都要背着一身的血孽怨鬼,听着千年万年的怨鬼日日夜夜向他凄凄索命。
原本的以为在昨夜突然之间降临在他身上,来的猝不及防,直到下了朝,满堂文文武大臣都疑惑,陛下这是怎么了呢?
早膳时,七王一同过来了,与皇帝相坐,笑嘻嘻的为皇兄布菜。
“隐儿长大了。”皇帝接过一盏酒。
七王仔细看了看皇帝,笑道,“皇兄为国事繁忙,本就很辛苦了,隐儿自然要为皇兄分担的。”
漆金酒杯抵在稍薄的唇边,皇帝慢慢饮下,“那隐儿想为孤分担些什么事呢?”
于述在旁边不大乐意,垂着眼,心说七王怎么总让陛下喝酒啊,平日里早上起来就不舒服,今儿好不容易瞧着气色好了些的。
七王殷勤的为皇帝斟酒布菜,一双略带媚意的眸子微微一转,“皇兄打算将那两人关到什么时候呢,也未曾招大理寺来审问,是皇兄还有另外打算吗?”
皇帝皱了下眉,眼前印上那一夜橘橘火光中见到的人,耳旁绕着那人清浅的话。
听到了吗?
那日夜凄惨哭嚎声,和悲凉狰狞的笑声。
他的眉头一拧,莫非,他这一夜的祥静与那个人有关?否则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将人关进了千罪宫中,要知,那里可是关押王宫犯了恶罪的妃嫔的地方。
皇帝放了筷箸,面色冷峻,唤来于述摆驾千罪宫,七王在身后露出笑容,紧紧跟了上去。
冷清的千罪宫内,院内萧索,只有一颗巨大的梧桐长得正旺,经昨夜风雨,落了一地的绿叶,淅淅沥沥的小水洼中一只巴掌大的刺猬蹲在水洼通过倒影瞧自己的模样。
方乔儿咯咯直笑,轻轻摸着小刺猬背上坚硬的小刺,阿团小爪捧住她的指尖,将小脑袋放在她指腹上,伸出一截红艳艳的小舌头,装作一副死翘翘的模样,把方乔儿逗得几乎笑出了泪花。
千罪宫外远远就能听见清脆的笑声,七王握紧拳头,眼中起了几分贪色,数十侍卫持了长剑冲进去,将里面的一人一刺猬吓了一跳。
阿团躲进方乔儿的手心,身体瑟瑟发抖,十分害怕。
皇帝目光转过一周,冷声道,“另一人呢?”
方乔儿低着头,抿紧双唇,脸色发白,拎了衣裙跪在潮湿的地上,“陛下赎罪,云公子并非恶人。”
“孤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人在何处?”
方乔儿支支吾吾。
七王道,“皇兄别和她废话,派人进去搜!就不信他还能躲到哪里去!外面有重兵把守是逃不出去的,定然是怕了皇兄的盛威,不敢出来了吧。”
他说着拽住方乔儿的手臂,将她扔到两个侍卫的手中,“给本王看好她!”
阿团从方乔儿的手中滚了出来,就地一转,朝七王脚边撞去,却没料到还没撞上,就被七王身上所带的驱魂铜所反噬,隔空一震,将它狠狠撞向墙壁,在滚落的瞬间,一抹银白的柔光接住小刺猬,带着一缕清淡的闲风传入庭院。
等风散去,众人才看清伫立在梧桐树下一袭青衫的清俊青年。
云隙轻轻勾了随风飞扬的墨发青丝,抬眼望向人群中佩戴面具的男人。
被云隙不清不淡的望着,皇帝忽觉胸口憋上一股别样滋味的酸涩,不过他没来的及细尝,便被七王的话打断了思路。
他日,再想起时,皇帝才幡然醒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涩意,大抵就和那被遗弃的姑娘日夜盼望着夫君归来的凄苦郁闷似得。
第10章谁无耻啊
七王眼中发亮,道,“来人,给本殿下拿下他!”
说罢,侍卫一动不动望着皇帝,皇帝盯紧云隙,微微点头。
顷刻间梧桐树下雨露四溅,银光乍现,树影摇晃,十几条刀剑朝云隙刺去——阿团着急的拉住云隙的拇指,快跑!
剑气擦着云隙的衣襟而过,他单手拍在一人手腕,那人手骨钻心一疼,顺势接住那人的长剑,侧身微转,青色衣衫在夏雨过后的清晨卷起一抹碧绿的雾色。
阿团在打斗中松开小爪,露出黑豆眼睛,只见云隙单手持剑,身形修长,步伐轻盈,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说话时的温吞,应对十几个人来毫不费事,轻松用剑柄攻向最后一人的胸口,那人应声吐出几口鲜血摔在水洼中。
干净利索。
云隙最后一剑收势,将长剑擦着七王的身体扔去,速度快的只能看见白光一闪,七王的长发应声而落,身后抓着方乔儿的侍卫手腕溅起几滴鲜血。
方乔儿趁机跑了过来,在靠近云隙的时候,肩膀被狠狠一抓,鬼刹帝抽出于述的剑直逼云隙。
云隙腰身一转,扔出阿团,翻身拽过方乔儿另一手臂,将她朝自己扯去,鬼刹帝一手剑花挽极快,云隙没有兵器,只能抽了腰间锦带当做白绫放了内力,与鬼刹帝一人一蜗牛扯了方乔儿的两只手臂。
鬼刹帝冷冷一笑,“你到底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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