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深深的伤口。
何必呢,殷庭,你这又是何必呢。莫非你以为伤了朕,是不用还的么?
便自起身,对着殷捷笑道:“子登,陪朕出去走走。”
和这个年轻人并肩而行的时候,眼角瞥见的仍是那人的侧脸,偶尔视线相对,却已快认不出那是谁的眼。
可偏偏那人太过可恶,竟会想到以娶妻为借口躲避自己。
心里就像是扎进了一根刺,又酸又痛难过得很,心不在焉时脑海里蹦出的是那人跪在玉阶之下操着洛阳正音一字一句的道:“恳请陛下为臣赐婚。”
只这么想就一阵阵牙根发痒,恨不能咬死那个混账,心说倘使果真有那么一日,定然要用锦盒装上三尺白绫当做贺礼赐给他殷家新妇,也叫那些只知道攀龙附凤的大臣们看看,他景弘的人又岂是别人想碰就能碰得。
旋即又心下黯然。
虽说是想着解气,却是断断不能这么做的,倘使果真这么做了,那个混账只怕会拿着那条白绫自行了断罢。
九月的时候,殷员外郎成了殷侍郎,吏部右侍郎。
新的府邸是前任侍郎卸任后景弘着人翻新的,势必不如相府一般堂皇,却也精致宽敞。
殷捷将来人送的一箱锦缎一点一点的打开,果不其然在最里面发现了卷着的银票。
人参盒子底下衬着金叶,镇宅铜兽肚里塞满珍珠,更有直接的,礼单上说是送了一小箱山货,打开却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知晓如今皇上对这个殷侍郎是宠爱的不得了。
熙容后至今,朝中风气素来都清正得紧,贿无处行,而这个新贵人却是一向热衷于结交官吏,也不会像他那个相爷叔父一般油盐不进,送去的礼几乎是照单全收。
便有人动了心思,大着胆子开始行贿。
殷捷摩挲着一条沉甸甸的金条,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便自丢下了金条,坐到桌前去写家书。
写些陛下如何青眼,自己如何风光,官吏如何巴结,贿赂如何丰厚。
写到二更才搁了笔,叠好书信封了火漆,在信封上用一笔富丽的馆阁体写上“父亲大人台鉴”,凝神看了良久,惨然一笑,就着烛火烧的一干二净。
再研一研墨,重开一张信纸,用那秀润规整的柳楷略略写了仕途顺畅一切安好,仍将虚心奋进定不负父亲期望,俸禄足用请母亲不必记挂,顿了顿,在末尾补上一句小叔亦安好,请祖父祖母勿念。
这才封好了信,躺会床上冷笑着想自家小叔这次怕是触到了陛下的逆鳞了。
不过这样也好。
恍惚间有了这样的规律,便是自家小叔越是和陛下闹得不愉快,陛下对自己便越发宠爱,虽说想必是没有多少真情实意在内,只把自己当个伶俐乖顺像殷庭的玩物,但只消别人看得见就好。
侧过了身又想,明日是不是该请吏部尚书和左侍郎去醉仙楼吃一顿呢,毕竟那些金银珠宝必定不会是白给的,自己一个人却是做不得吏部的主。
第四十三章
一连竟月,相府不知收了多少闺中女子的画轴,却仍旧是没什么消息,陛下却与殷侍郎越发亲昵,渐渐的就流出些娈宠佞幸的字句。
何况那位殷侍郎手脚不干不净的,近来官员的调动考绩多有些猫腻,可是奇怪的是陛下竟然对此不闻不问,御史们也开始掂量,毕竟这小殷大人常伴帝驾,身后又有与殷相的叔侄渊源,殷相更与顾相交好……此人似乎是轻易动不得的。
然而事实其实并非如此。
相府书房里,顾秉直狠狠的将茶盏磕在了小案上,瞪向殷庭:“你生的好侄儿!”
殷庭闭着眼兀自揉眉心:“不是我,是家嫂生的。”
“陛下也实在是太对不起老师了!老师教诲他多年,他便是这样做的么?贪图男色,宠幸佞臣,罔顾朝纲?”顾秉直咬牙切齿的说着,却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失言。
宠幸佞臣,罔顾朝纲是真的,可是那声贪图男色却万不该说。
他也见过那个殷捷,生的很俊秀的青年,一双略嫌狭长的眉眼有七分像自家老师,侧脸更是与眼前的好友像足八分,怎么说都怕要得罪人。
陛下对已故恩师那份逾矩的情愫他也多少知悉,当年也曾对着那一袭明黄的锦衣暗自叹过一声“痴儿”,如今这般,莫非是移情?
书案后的垂首坐着的人嘴角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凄苦,口气仍旧是淡淡的,“你上奏弹劾我那侄儿便是,与我说有什么用。”
顾秉直看着他,几番斟酌,最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这里面,可有你什么事么。”
殷庭闻言一愣,良久却是笑出了声:“你是说收受贿赂还是惑乱君上?”
“没有便好。”顾秉直略定了定心,旋即解释道:“我只是不懂,为何他好好地竟要做出这些事来,生怕他是仗着什么,故而才有此一问,绝不是不信你。”
“无妨,这也是人之常情,朝中御史多不敢言,想来一来怕陛下昏聩,二来就怕他身后有本相撑腰罢。”殷庭慢慢的说着,随手展开了一卷画轴。
画上的女子穿一袭鹅黄衫子,乱云鬓,金步摇,秀色端庄的像是一朵含苞的牡丹。
是临潼伯的侄女。
便又将画卷上,闭了眼欲回想洞房花烛夜里红盖头下那个艳丽的如同沾了雨丝的重瓣红桃的女子,看见的却是明黄锦衣的帝王浅笑着递过一枝红梅。
心头就狠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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