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很沉,音色温雅,还带着点事后的沙哑和餍足,耳语时会给人一种特殊的温柔感,听起来格外好听。关瓒好不容易酝酿了一肚子怨气,结果一秒溃败,整个人都被暖化了。
赌气失败,那就只剩下撒娇。关瓒没吭声,别别扭扭地转过身子。两人顺势接吻,没有深入,而是很温存地浅尝辄止。
片刻安静,两人唇分,柯谨睿拍拍关瓒背心,温声说:“休息够了就去洗澡吧。”话闭,他顿了顿,倏而又笑,改口道,“还是说,只有我给你洗才肯下床?”
关瓒犯赖,搂着他不说话。柯谨睿会意,起身撩开被子,把浑身是伤的小赖猫拦腰抱起,再折身返回盥洗室。
第二天依然休假,关瓒睡到下午才醒。
这段时间北京降温严重,雨水不断,西山的天就没晴过。外面太冷,再加上也没有必须要办的事,关瓒闲来无聊看了会儿柯谨睿远程办公,等困劲儿上来便翻过身继续睡回笼觉,然后晚上精神,缠着柯谨睿虐他。
转眼周五,大雪封山,一眼望去就是铺天盖地的白。
关瓒宅了将近一周,难得早起,上车的时候还有点睡不醒的呆,搂着同样犯困的伽利略往副驾驶位上一窝,一人一狗一起打瞌睡,就特别可爱。
柯谨睿怕他真睡着了着凉,便随手调高空调温度,说:“晚上才吃饭,其实没必要这么早出门的。”
关瓒头抵车窗,似是漫不经心的在看山景,轻声回答:“难得出门嘛,所以想干点正事。”
柯谨睿问:“你指的正事是什么?”
“看看老师啊。”关瓒说,“假期不长,能多看一次算一次,等回学校了至少又是半年。他年纪大,身体也不好,本来就是看一眼少一眼——”他话没说完,声音蓦然止住,静了几秒才犹豫地问:“这么说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柯谨睿就笑了,安慰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关瓒平平“嗯”了一声,没有继续,改口解释:“我只是想多看看他,他,等出去了有的想,有的惦记。”
“你依然认为自己做错了?”柯谨睿道。
关瓒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十分认真地回:“从家庭的角度来说,我没有错,我对得起父母,也对得起自己。但是老师于我而言的意义是独一无二的,他照顾我、疼爱我、欣赏我、器重我,把我从一文不值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给了我全新的人生。”
“在了解真相以前我一直感激他,小心翼翼地孝顺、伺候,努力练琴,可以说我在央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想让他骄傲,让他觉得自己看对了人,甚至……”说到这里,关瓒忽然弯了弯嘴角,笑得颇为无奈,“甚至还想要超过之前的小徒弟,让自己在他眼里不再是别人的影子。”
“结果真相大白,我什么都清楚了,也什么都失去了。然而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否认是老师成就了现在的我,他依然带我走进了更好的人生,而我留给他的却偏偏只有遗憾。我不希望他一直找我,更不希望等到了最后,他会念着个离家出走的小徒弟不甘离开。”
关瓒说:“我过得去人情道理,但始终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到最后他找不到我,我也忘不了他。”
“那就一直记着。”柯谨睿道,“没准爱屋及乌,对我的印象也能深刻一些。”
关瓒:“……”
关瓒被气笑了,举起伽利略作势要砸他,笑骂:“我这么伤心,你怎么就没点正行?!”
人家伽利略睡觉也能中枪,登时吓醒,挣扎着嗷嗷叫唤。关瓒到了舍不得,把小东西又抱回怀里,顺毛安抚。
柯谨睿淡定开车,解释说:“知道你心重,也知道这事开导不了,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你笑,你笑了,受那些负面情绪的影响才能变小一点。”
“瓒瓒,人生最难的地方就在于没有回头路,我希望你能快乐,少遗憾过去,多看看未来。
关瓒本来顺耳一听,但忽然想起柯谨睿对老爷子的纵容,于是沉默,继而察觉出深意,陷入思索,便没再接话。
雪天道路湿滑,车开不快,到后海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柯溯每天坚持在院子里等,这次突遇降温难免受凉,身子顶不住,午餐喝了点粥就躺下休息了。关瓒没叫醒他,只跟窗前站着看了会儿,再然后徐振东过来告知保姆把饭准备好了,叫两人去堂屋用餐。
差不多到了三四点钟,市区也开始下雪。
伽利略在院子里玩疯了,抖着屁股钻来钻去,蓬松的短毛上浮着一层雪花。关瓒坐在廊下的长凳上看小家伙在雪地里打滚,柯谨睿和徐振东在屋里聊天,说的是老爷子的病情,他心里有事,不想听那些添堵的内容,索性就没参与。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六点,搁在长凳上的手机振动,关瓒滑屏解锁,霍少邱发来消息,说是临时加了会议,可能会晚些到,让其他人等等。关瓒回了个“好”,放下手机,他忽然如释重负般长舒口气,起身走下台阶,拢了拢花坛上的积雪,团成雪球,朝撅着屁股刨坑的伽利略砸过去。
一声狗叫,嗷嗷嗷嗷。
长天之下,仿佛每一片雪花都染上了色彩。
——t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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