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功本来就是被构陷的,这事并没什麽说不清,你想得太多了。」明远满不在乎地道。
「如果事情如此简单,这些年我父亲何必战战兢兢做人?」皇帝对父亲的猜忌,是打小就种下的根源,此事若发生在长庆侯家,不过一顿申诫,但在我家,却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明远歪著头瞧我,蓦然烂漫一笑,道:「既然你这样推断,多半不会错,你有什麽主意?」他的口气像是商量今天去哪里游玩,全没个正经。此人天塌下来都是一般的惫懒模样,我也习惯了。
「弹劾。等到那边事发,伯父联络其他一些权贵,出面弹劾父亲的各种劣迹,次数越多越好。」大凡皇帝都喜欢孤臣,看到父亲全然不得人缘,就不会急著让他死。
明远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道理,道:「姑爹做事滴水不漏,哪有什麽劣迹可以弹劾?」
「尸位素餐、持身不谨、教子不严、好色成性、强占民田、强抢民女……这些还怕编不出来吗?」我一口气举了二十多条罪状,明远目瞪口呆。
「你是哪个朝代的酷吏转世吧?」
我懒得作答。御史台监察百官那一套,从来有真凭实据的少,空口白话的多,皇帝身边却永远少不了这些人。
「好吧,我去和父亲说说,看能不能邀昌平郡王、楚国公他们联名上奏。」
「不能联名,一旦联名,皇帝会认为你们几家结党。也不要单弹劾父亲一人,弹劾几名不相干的官员,最好你们之间也互相弹劾,将我父亲的名字也放进去就成。到时候朝中弹劾成风,大家胡乱攻讦,也不必担心谁遭特别忌恨。」
「这……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嘛。」
我问:「你觉得你每天吃饱了之後,还有什麽正经事干吗?」
「那倒也没有。」明远嘿嘿一笑,又道:「你说那个唐御史的手下会是谁?」
「我怎知晓?」这一问好没来由。
「我想,也许是你认识的人也说不定。」
我待再探,他却怎麽都不肯吐露半句,只说:「你要做的事谁都阻拦不了,知不知道,也无甚区别。」
从长庆侯府出来,还未到辰时。得到盟书之人若不是傻瓜,就绝不可能再从南门进城,御史台与唐家宅邸俱在东边,为求快捷,他应当会走东门。
我到的时候,城门正缓缓打开,等在外面的百姓鱼贯而入。最近世道不好,守城的军士对著通缉告示,时不时拉住人询问。
我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改装易容,只能小心查看有受伤迹象的行人。不多时,一名高大的老者在一小女孩的搀扶下进来,老者按著左胸,右脚拖行,正是兄长所说对方受重伤的两处,但形貌却全然不似了。
我决定赌一把,跟在二人後面。
一老一小拐了好几个弯,与御史台越来越远,我决心重新回去等人的前一刻,他们在一处僻静小巷中停了下来。
老者倚在墙角,喘著粗气对女孩说了几句话,又掏出几个碎银交给女孩,吩咐她立即回家。
小女孩拿了银两离去,不时回头张望。
待小女孩走出巷口,我忽然出手,扯下她绑头的宽绳蒙上眼,将人拖进来时见到的破败空房中关上门。
捂嘴的手甫一移走,小女孩立刻尖叫。我开始褪她的衣衫,任小女孩哭泣挣扎。
衣衫脱到一半,门外响起脚步声,我飞快闪身躲在小女孩身後的草垛中。
「你怎麽了?」「老者」踢开门,声气不稳,跌跌撞撞地靠近。
小女孩只是不断哭泣。「老者」蹲下来,发出嘶哑的呻吟,却仍关切问道:「怎麽回事?」
小女孩又再度放声尖叫。
「你、别哭,我帮你、帮你……」「老者」伸手拿起衣物欲替她披上,断断续续的说明掩盖在凄厉的哭喊声中。
我现身,故意喊道:「大胆淫贼,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甚?」说完便在「老者」头部击了一掌。
「老者」还来不及抬头看我,便晕了过去,倒在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罩眼头绳在纠缠间掉落,看著身上那人的脸,惊恐之下叫声更大,我将她扶起,要她自己穿好衣服。
「你快回去吧,我回头把这qín_shòu送官。此事传出去不好听,就算家里人问起,你也别说。」
小女孩吓得傻了,我连说了三遍她才点头,然後跌跌撞撞地跑掉。
我在「老者」旁边蹲下,他怀里只有火石、银两与显然伪造的身分文牒,搜遍全身,终於在绑腿里找到那份皱巴巴的名单。展开一看,里面有东都官员以及不少封疆大吏的子侄,牵涉甚广。我改变销毁的初衷,将之与文牒一道收进怀中。
「老者」仍然昏迷,我动手从未伤过人命,他亦无必死之理。看这人眼下还不会醒,我一时多事,将他满脸花白胡子撕扯下来,露出一张颇为年轻的苍白脸庞。看到这张脸就明白了,为何明远说或是相识的人。
我与公卿甚少交游,只远远见过唐御史,倒是在明远作东的聚会中,与唐家长子说过几次话。这位唐君虽身为长子,却是侧室所生,家中期望关怀都聚集在他的弟弟身上,失落自然难免。
他也许觉得我与他同病相怜,便常常主动过来搭话,说的无非是一些就算不是嫡子,也要做出一番成就给人瞧瞧之类。
对他说不上好评恶感,既然相识就更麻烦些,我转身急欲离开,冷不防被一只手捉住脚踝。
「尊驾,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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