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扇乖乖的,等会儿阿扇也给哥哥喂饭,咱们扯平。”
秦扇一听就不挣扎了,乖乖窝在自家表哥怀里吃饭,肉乎乎的一团,让人抱着都觉得柔软。
春秋两度,鹤雪纷飞。
又是一个冬至。
老郡君去了。
燕无疆在朝上递了丁忧的折子回来,本以为该是安安静静的一日,却不料刚跨门便见着堂门大敞,妻子与儿子正僵持着怒视对方,互不相让。
尹玉露是随着夫君一道回来的,说实话,若不是为着顾及燕无疆的面子和自家许久未见的两个孩子,她这趟是回都不想回来,谁想管那老女人的身后事——这婆媳二人确实是积怨极深,否则也不至于让她扔下两个孩子整整六年才回来这一次。
操持燕府这等规格的白事极为耗费心力,尹玉露完成此事之后缓了段日子,便开始着手打理府邸的其它琐事,她见燕执灯与秦扇到了这个年纪竟然还挤在一张榻上睡,不免觉得太亏待自家外甥,于是便琢磨着给秦扇收拾出清爽的房间来,原想着跟燕执灯说一声便能让人去动手搬东西,却不料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儿子一听此事便立刻沉了面色,张口便是:
“不行,阿扇跟我在一起睡惯了,换床他会失眠。”
尹玉露只当自己听个新鲜,笑道:
“男孩子哪有这么娇,睡几次就习惯了。”
“不行。”燕执灯慢慢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见尹玉露皱眉,他只道:
“我是为了阿扇好。”
“萧然,娘知道你是为了阿扇好,可他总这么跟你睡也不是办法。”尹玉露尽量斟酌着话语劝说,“他迟早要长大的,你们及冠以后不能也躺在一张榻上睡吧,说出去多让人笑话,你是不怕,可你也得考虑考虑阿扇的想法。”
燕执灯抿着唇,面色绷得很紧,自从父母回来之后,他总有种要失去什么东西的预感,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阿扇也不会同意分房,不信你找人去问。”对自己教出来的人知根知底,燕执灯没有硬拗,“他这些年就是这么跟我睡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及冠他还远得很,还不必考虑这个。”
“你说得轻松。”尹玉露道,“两个半大的男孩睡在一张床上像什么话,你也不怕挤着他,听娘的话,让阿扇搬出来住,这对他有好处,男子汉不能这么惯着。”
尹玉露说完,也不等与燕执灯继续争论这个话题,她的性格向来是强势利落的,只当面前立着的不过是一个孩子,挥手便朝外道:
“你们几个,去少爷房间把秦少爷的东西整理出来,小心着点,别碰坏了。”
“给我站住!”十三岁的少年厉喝一声,眉宇之间刹时凛冽出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威严,气势惊人,“谁让你们去收拾的,我说话了吗?!”
立时整个大堂中除了尹玉露外无人敢动。
这夫妻俩没回来的时候,老郡君便把持中馈,虽然时常因为各种缘故体罚孙儿,却在燕执灯在府中立威时从不设阻,下人们虽然表面是随着老郡君的操控在运转,然而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燕执灯才是这府中真正说话有用的人。他在燕府中积威已久,虽然年仅十三岁,可却早熟得厉害,除却会因秦扇的事情经常被气到发疯,大多数时候还是极其靠谱的——现下他开了口,哪怕是这府上所谓的女主人尹玉露在中堂坐镇,也没人敢当面违抗他的命令。
“燕执灯!”尹玉露的暴脾气也上来了,“我是你娘,你看清楚你在跟谁说话!”
“尹氏,也请你看清楚你在跟谁说话。”燕执灯压低了音,冷笑起来,“该管事儿的时候哪儿都找不到你们人,现在倒会对下人呼来喝去了,尹氏,你还真当你是燕府的女主人,你以为燕府现在还有你管事的余地?”
尹玉露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这破事谁爱管谁管,要不是面前这个怼她的人是她生下来的崽,她早就一巴掌把他抽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然而燕执灯还没完,他转头就朝外边的人放了话,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你们听好,今日要是谁敢给秦扇收拾房间,马上就给我滚出燕府,我说到做到,别想两头讨好,敢做墙头草,就别怪自己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燕执灯,你这是对你娘说话的态度吗。”
燕无疆从外边进来,抖落满肩风雪,他眉目间自带一股杀伐之气,气质沉冷威严,燕执灯不过抬眸瞧了眼,丝毫不惧,挺直了腰板,又冷笑了一声。
“什么态度?你想要我有什么态度?整整六年,你们可曾回来瞧过我与阿扇一眼?怎么到今日忽然又记起来是我爹娘了,还说什么男子汉不能惯着,凭什么?”他朝前踏了一步,黑曜石般的瞳孔中燃烧着异常明亮的火焰,“凭你是我娘,我爹?或者凭你是阿扇的姨母?我从小就护在手里养大的阿扇,凭什么用来给你们糟践!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皱一下眉头我都难受,你说男孩子不能娇养,这跟他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我喜爱他我才惯着他,你们这些初来乍到才几天的人,没喂过阿扇一口饭,恐怕连他最爱吃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权利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为了他好?!”
尹玉露和燕无疆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少年字里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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