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丐帮扶着苍恒,燕凭山背着六子,四人在薄暮的清晨中,走进逐渐冷却的烽火硝烟。
丐帮叫郭步云,太原人士,虽然长着张年轻的脸,此刻却胡子拉渣的,又是血又是泥,瞧不出什么颜色,唯有那刚毅的侧脸轮廓在光芒中镶上银边,很有些意境——自从半年前的雁门关之变以后,从太原后方押粮草过来帮忙的江湖人士中,丐帮是最常见的,郭步云是分线中的领头之一,燕凭山和苍恒都见过他好几回,但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次虽然知晓了,却无人有交谈的yù_wàng,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他们都最好省着点体力和精神用来对付那些不知何时会冷不丁冒出来的危险。
秋风似冰刀凛冽,浮沙拍打间不见飘雪,寒意却渗骨得很,丐帮肩上仅披着塞有发黄薄絮的棉衣,那脏软的絮从被割裂的半袖中飘出来,偶尔拂到跟在后面的燕凭山面前,他盯着对方那半身□□的花臂与鳞纹,勉强在视线中无焦点的范围中找出几个可以瞄准的色块,撑住了意识,气喘吁吁地追随着往前走——六子实在太沉了,这身衣甲……也太沉了。
好像下一刻脊椎就会被压出蛛网似的裂纹来。
他们要赶的路很长,郭步云对体力计划得非常有限,他中途把六子换到自己背上,这样快累垮的燕凭山就能跟苍恒互相照应着休息片刻。而对于怎么在紧张的情况下救下更多的人,郭步云似乎也富有经验,他给苍云一把兵刀看护左右,循着微弱的呼救声从尸堆里挖出个发冠已经被削掉的少年,少年的整边胳膊已经没知觉,应该是战斗的时候被踩坏了。
卸下上面的玄甲,丐帮利落地就着简陋的条件给人接了骨,随后苍恒便与少年同行,而昏迷的六子由他和燕凭山轮流背。
到傍晚的时候,人数已经增加到十来人,他们听到属于狼牙的号角,惶惶昏沉的残鸦过境中,没有人停下脚步,或扶或搀,或拽或背,每个人都拼命地想活下去,在这寒风冻地的硝烟尘灰间,努力呼吸着并不令人畅快,却粘稠到无法脱开的,死亡的腥气。
郭步云此时也被换到了苍云的背上,他们不久之前遭遇了一小队狼牙军,对面兵精械全,然而在绝境一杀之下,他们居然没有损失几人,只是多数人又添新伤。丐帮亦在护住旁边的少年时后腰挨了一刀,他没有玄甲护体,结结实实吃下刃口之后,就忽然倒下去了。
郭步云原是带路的,此刻他重伤昏迷,苍云们把他背起后陷入沉默,面面相觑间,有人擦了把嘴角的血,报了自己所在的营帐与军衔,随后能说话的都稀稀落落地将各自的职位对了一遍,最后由时任先锋营的百夫长苍恒来继续带队,他的军衔最高——苍恒其实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但之前丐帮说过是往南,于是他撑着刀,单腿拄着辨明了方向,身后带起哗啦啦的甲胄碎响,在风声中拖曳出服从的沉默。
人数不断地增加,又减少,燕凭山记不清这是丐帮第几次轮到他背上,他感觉自己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正在腐烂的肉鱼,腥烈的气味无处不在,他之前已经不太能分别出空气中的味道了,可现在到人烟稀少的山道中,那些淤积的腥垢与叶片的清香明晰地分离出来,熏得他异常难受。
丐帮中途醒来过几次,给他们纠正方向,可时间一次比一次短,最近的那次在他肩头呕血了,直接淋在玄甲上,渗到被汗湿的里衣中,燕凭山对于秽物已经没什么感觉,可他担心这人会死,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死个人并不算什么,可郭步云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清楚营地所在的人,况且还救过他的命,还有……其它人的命。
似有若无的希望勾着他们走了漫长的两天两夜,当星子从厚重的云中探出微弱的光芒,苍云们终于在高处望到了营地的边角,走了不到百步,便遇上赶来看情况的巡营队。没有任何欢呼,只有强忍的泪水和嘶哑的低泣,林林总总二十多人,却是来自不同的好几个营帐,他们的战友大多死去或者失散,在这样境况下硬生生带着满身伤痕熬过来,生还的喜悦有多浓烈,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悲凉就有多沉重。
燕凭山很小心地把背在背上的丐帮放下来,对方被他的动作惊醒,踉跄了一下,燕凭山下意识把人抱进怀里,便听到郭步云的脸抵着他脏得发不出亮光的玄甲闷声道:
“腥死了,放开。”
苍云听完居然有些想笑,他都还没计较这人吐血在他身上,现下反倒被嫌弃了,于是他依言放开怀里的男人,低头想细声辩论几句,却忽然觉得面前的天骤然陷入深渊般的乌黑,他下意识抬头,最后能做到的动作却是再度抱住面前的人,熊一般的躯体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去,巨大的震动已经无法再触动他的痛觉神经,只有消失的意识和无边的黑暗。
郭步云被面前这人压倒在地上时很不幸地撞到了后背特意包扎起来的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躺在地上直发木,若不是有人来帮忙,靠他现在的体力,连把苍云掀开的力气都没有,况且这人还死死抓着他棉絮破漏处不肯放,害得他只能把那已经被狼牙割掉半袖的棉衣脱下,光裸着疤痕遍布的鳞纹上身去伤兵营里看伤领药。
——我记住你了。
郭步云暗暗地想,这小子欠自己一件棉衣。
燕凭山最初的感知不是特别清晰,他记得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有人一直在扯,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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