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童看着她的脸颊,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得出来。只是又加了一句:“据说大师伯这些年来在外头做下了不少坏事,结了很多仇家。只是她实力太强,似乎在外面又有靠山,所以不论是外头还是断月门里,没有人敢拿她怎么样。”
“我不管。”凈玉还是撇撇嘴,“是静湘师父的话,一定有办法。”
微生童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凈玉媚眼圆睁,手举得高高地正要作势打她,却听见静湘跟有梅两个从内阁中出来。
“我们现在就要动身了。”静湘一出来就是这句话。凈玉心不甘情不愿地为师父递上道袍,以及拿把沉甸甸,有自己半人高的名刀“流光”。
静湘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不由得笑了。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温柔地说:“你看看你现在,还不快去准备给师父送行。”
“那我也要走了。”微生童说着,帮凈玉扯好揉乱了的衣襟。“你一个人在断月门,好好修习道术,不能挑食,五谷杂蔬,还是什么都要吃一点的。”
有梅在一旁笑着打趣道:“关心得这么细致,小小年纪都好去给你小师姐当老妈子了。”
微生童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嘟哝着说:“那我走了。”
凈玉偏着脑袋,道:“我去送你们。”
穿过迷宫般的泛着幽光的走廊,凈玉将静湘、有梅和微生童送到断月门的门口。
静湘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她的头顶上抚摩了一下,转身跟着有梅向那个布满锈迹,不知用什么东西制成的密封箱子走去。
箱门缓缓隔断了静湘的身影。满心不舍与伤感的凈玉,再一次被孤零零地抛在了寒冷的断月门。她望着那只发黑的箱子慢慢地穿过碧蓝的海水,向上升,直抵那阳光明媚的海面。
她趴在墙壁上,聆听外面的水声,同时想到那些陆地上的人们为什么总也找不到断月门所在的原因。
因为任何无法依据常规来寻找的东西,在他们的眼里……都是找不到的。
第二话 禁药
她轻轻抬起脚尖,像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缓缓迈进那个幽气弥漫的探月阁。
“我还没有叫你,你怎么就进来了?”
穿着黑色掐牙道袍的女人,整个人似乎是陷进去似的斜斜倚坐在堂上的宽椅中。她眼中露出一丝凶光,卧在那里像一只阴沉内敛的兽。那神气,似乎恨不得把来者冷不防扑倒,一口咬死。
虽则是容貌还年轻,但已掩饰不住周围弥散着的垂败气。看起来像二十岁的脸仍然透出沧桑,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表明,这个女人已经老了。
“我几时进探月阁,需要妈妈允许了?”来者似乎根本没有被她的杀气吓倒,妩媚地启唇一笑,继续迈着曼妙的步子,走上堂前,一歪身子,倒坐在那女人的身边。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那女人愈发眉毛倒立,言语间的怒气一触即发。
“三十多年了,妈妈这话说了无数遍。”斜坐在她身边的人漫不经心地摸着自己的指甲,一面带着点风情睨着她的脸。
那女人阴阴地盯着她的脸,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慢慢收回目光,敛了杀气,略略倒回了躺椅上。
“你倒是挺知道我的心的。”说完这话后,黑袍女人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断月门里,最知道我心的只有你了,雪猫。”
雪猫梳理着自己长而柔软的白发,平静地说:“我不光能知道妈妈的心思,就是现在妈妈想要做什么,我也能知道。”
“说说看。”女人闭着眼睛道。
“您,”雪猫的指尖轻巧地绕过自己的发梢,“想教我一样东西。”
那女人忽然开始咯咯大笑,笑声异常刺耳。
“妈妈想教我什么?”雪猫别过脸,盯着她的双眼,目光里却满是了然于心的神气。
“如你所想。”那女人慢慢将脸凑近雪猫的耳边,嘴边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死道。”
“妈妈明明知道的,”雪猫低着头说,“选我做死道的唯一传人意味着什么。”
“你以为呢?”那女人眯起眼睛,“死道里只有一个咒术,断月门唯一的禁咒——十方阎罗。此咒一出,中咒者只要有三魂七魄,必死无疑,任什么仙丹灵药也救不活。这样的咒术被你学去了,最后会发生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
“妈妈是故意的。”雪猫阴婉地一笑。
“是呀,”那女人贴着她的耳朵说,“明知道,你会来杀我。”
空气凛然一凝。
“妈妈选我做同辈死道的唯一传人,我定不让妈妈失望。”雪猫依然是阴婉地笑道。
“我探月,”那女人轻轻将她的一只手拉过来,“最喜欢把好好的东西毁掉了。包括,断月门。”
她在她的手掌上轻轻写画,将真言与结印一字一句地教授给她。
“八方饿鬼,尽归我下;十殿阎罗,悉听我命;曰秦广、楚江、宋帝、五官、包拯、卞城、泰山、都市、平等、转轮,统三十六天罡,御七十二地煞。”
雪猫略略把手往回抽了抽,动作有点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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