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丹秋揉揉眼睛坐起来,看到边上还半醒半睡的王爷,他脸有些红,这不是他头一回在王爷床上醒来,可是这感觉,却格外的不一样。
如果是这个人,自己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吧。贺丹秋堵住脸,觉得自己彻底没救了。
外面有人在低声唤,贺丹秋看王爷还没醒来,他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下地去开门。
门外头是那个年轻管事,看到贺丹秋开门,他示意贺丹秋伺候王爷用点饭食,临走时,这个以前都不拿正眼瞧贺丹秋的年轻人小声说:“王爷为了找你,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你要好生服侍。”
贺丹秋没做声,只是接过餐盘点心,又回了屋。
等他再看向床上的时候,发现王爷又睡熟了。之前他真没注意,王爷向来不喜蓄须,脸上总是打理得很干净,现在却可以看到一层胡子茬,难怪,贺丹秋忍不住摸摸身上,刚才扎得他肉疼。
倒底是补觉重要些,还是用饭重要些呢?贺丹秋发了一会愁,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前去摇王爷的肩。
王爷睡得很熟,原本刚硬的轮廓也柔和下来,微扬的唇角还带了一丝孩子气,贺丹秋呆呆的看了一阵,忍不住凑过去,小心碰了一下,然后马上跳开来,他脸正炸得通红,偏偏这时候,王爷的眼睛却一下子睁开了。
他局促不安的看王爷,发现没有什么异样,才小舒了一口气,马上劝王爷吃点东西。王爷大约也是饿了,便随手拿了一个麻饼,几口就吃了个干净。贺丹秋也捡起一块小食,填了一下肚子。
过了一会儿,外头就端进来一桌热饭菜,贺丹秋在船上啃了几天饼子,看到这个格外欢喜,他瞅瞅王爷,在王府的时候,王爷用膳的排场格外大,规矩多又麻烦,那时候贺丹秋最不耐烦的一件事,除了晚上,就是陪王爷吃饭。
王爷今天显出十分随意的样子,指指边上的凳子说:“你坐过来,今天没有外人,不用做那些样子。”
贺丹秋于是愉快的坐到王爷边上,开始吃饭。
他正吃得香呢,就听见王爷说:“明天就能到东陵,你想去哪里就去吩咐柳英,他会安排好。”
贺丹秋手里的筷子一下子就滚到了地上去。
不过两年,贺丹秋却觉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船到了东陵城外的码头,这里是南方的一个重埠,商贸往来并不逊于京城,甚至因为临海的缘故,这里还能够看见更多入海的大船和异国来的商人。
同他记忆里相比,东陵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比起处处彰显着威严尊贵的京城,这里显得轻快活泼些,商贾货贩来往穿梭,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外貌显眼衣着奇异的异乡人。
沿街的叫卖声掺着江南特有的软糯,妩媚的少妇懒懒的倚在栏杆上,眉眼带笑的招呼着往来的行人,偶尔有停住脚的
商客,伶俐的男孩子便手脚麻利的将客人迎进去。
再走一截路,过了市口,就一下子清静下来,青灰色的高墙把那边的热闹繁华都隔绝开来,幽静的长街蜿蜒盘绕,不知道究竟要通往哪里去,随意的转一个弯,就看见一座老旧的拱桥,站在桥上看,石街偎着流水,水绕着街道,整座城好像时时都浸润在朦胧的水气里,小小的乌篷船在东陵城里来回通行,不少住户门前还有简易的石码头,乍看起来,这座繁华的大城仿佛是建在水上一样,连梦里,都能够听见溪水的潺潺声。
贺丹秋揉揉眼睛,一股子酸涩差点冲出眼眶,他以为自己都快要忘记眼前的风景了,实际上,这水这街,早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魂里。
再过两条街,就是贺府的大门了,贺丹秋却再也无法向前多走半步路。
贺家二少爷,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在船上的时候想家,等走到家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柳英跟在贺丹秋边上,这个傲气的年轻管事偶尔也有贴心的时候,他带着贺丹秋坐在一家茶馆的临街处,远远的看到长夏哥抱着一岁不到的侄儿,欢欢喜喜的走过去,抽条了不少的弟弟跟在后头,愈见俊美了。听柳英说,老父亲身体康健,母亲近来有些虚咳,不过是天气的原因,略微调理便好了。贺家大少爷是前年娶的新妇,没多久就传出来喜讯,小侄儿取名贺雅元,活泼健壮,据说抓阄的时候拽住一把小剑就不肯放手,人人都笑说文风繁盛的贺家终于要出一个小将军了。
贺丹秋笑着听完,又在长街上流连了一会儿,便跟着柳英回船上去了。
王爷是微服来的江南,但还是有消息灵通的官员过来拜见,这边刚打发走,那边又来一个,有些捧着难得的珠宝美人,还有些送上来俊俏的少年。
王爷避在船上,对这些人一概不见,送来的东西和人也全都退了回去,但仍然架不住一波又一波的访客。
一等到贺丹秋回来,船就急急离了岸。
看贺丹秋回到船上,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王爷并没有多问,贺丹秋十分感激王爷的体贴,他心中只是一时的失落,可是想着家人平和安乐,这点失落也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贺丹秋就回复了平常的样子,乖顺的跟在王爷边上。王爷仔细的看看他,又搂了他一下,才抱怨说:“瘦了些,手感不如原来好了。”
贺丹秋忍不住心里发甜,王爷这别扭的关心他以前听不出来,现在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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