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理她青白的脸色。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你不说,就没有人跟我说?”
青色的布衣被摔在地上。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要自己骗自己,我是韩家的长子,不是下贱的佣人!”
……
雨丝顺著茅草往檐下滴,韩之翠记得那日是阴天,因本来要赏月,月亮没有出来。
那个自称是自己哥哥的男孩子,跑到他面前掌掴他,说他不要脸,他才是韩家的少爷。
接著就被父亲踢了出去,几个家丁按住死命打,後来叶娘来的时候,男孩子只有力气狠毒的盯著他。後来他偷偷去放了他的时候,他咬破了他手上的肉,很多自己的血,还有他喉中涌出,或被牙咬碎,或什麽其他地方的血,混在一起。
韩之翠并不痛,他捂住自己的手,看著男孩子一瘸一拐的破门出去了。
其实他帮他开了门,但是他不要领他的情,他说他总有一天要回来,他应得的东西,要他们百倍来还给他。
韩之翠侧著头。
夏日的雨,在别处总是热烈而沈闷,只有楚江,细细碎碎,连绵得不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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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番外] 溺浪(2)
2,
後来他真的回来。
叶函青,穿一身黑衣,讥诮的将仆人都赶散,逼得韩梓州携了金银妻子,逃去楚江城。
十四岁的少年,瘦削的肩还没有身後的榕树宽,立在树下向韩家射了七箭。韩梓州坐在马车上仓皇而逃的时候,还来得及看到山上几代传下来的祖宅金焰狂舞。
祠堂也被点著了,韩之翠知道,有一箭是射在堂前的牌匾上,那块匾後还藏著弟弟之白写坏的字,如今也没有了。
他抱著父亲塞在他怀里的祖宗灵位,耳边是母亲的啜泣,还有父亲的咒骂声,颠倒的辞藻反复激烈,不符他一贯教导他的诗礼传家的训言。
所有不相干的人都逃走了,为金钱留下的人都已经死在那把同样瘦削的剑下,韩梓州自己架著马车,养尊处优的手被磨出水泡,脸孔神经质的抽紧著。
“弟弟。我回来了。”
叶函青微笑的与韩之翠说。
七日,他们只来得及逃进城郊的一个农庄,韩梓州死时双目俱裂,心肝被捣碎,扔在一个水坑里。
韩夫人是一剑穿心。
这几日她一直想要自尽,终於闪亮的剑光指向她的时候,她脸上掠过一丝冷漠的笑意。
韩之翠看著叶函青丢下一具更加幼小的尸身,那是弟弟之白。
逃走时他偷偷去祠堂玩耍,父亲没有等他。
瘦削的剑架在他的颈上,十岁的韩之翠只是望著,乌黑的眼珠大而圆,即便断肢遍地,血亲的鲜血凝结在他膝头,也没有打乱他眼中盈盈的一汪秋水。被韩梓州厌弃为女子之相的面孔在雪亮的剑身上照出无瑕的豔色。
叶函青憎恶的向他脸上划去。
一颗石子破空而入。
剑身被荡飞,叶函青指骨被震断,绝叫一声。
“小青,你做的这样绝,是谁教你的?”
妖魔一样的男子,白衣翻飞又若平地飞升的仙人,清澈的容颜温美殊丽。
叶函青不能动,石子上的寒心指力钻入他膝上穴道,一动有锥骨之痛。他痛的咬牙,束起的发散开,垂在地上,垂在血池里。
“不能动,话也不能说了?”
男子步在血池与断肢中,雪白的袍仿佛真正的仙物,纤尘不染。
叶函青倔强的低著头,却不知是膝上的疼痛,还是往日对男子的惧怕,当男子步到他面前时,仍不停止的颤抖。
牙关碰响,唇色尽皆退去,英气勃发的黑衣在男子的白之前尽褪成虚影,脆弱的如日下的冰。
“我放你回江南来,是叫你来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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