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一个难题。我也不知道。”张鸿羽一屁股坐在石阶上,那身昂贵的衣服瞬间变得廉价。
“我的父母死了,我的亲人离我而去,我的下属讨厌我,我每天呼吸空气,却不知道呼吸它是为了什么。当爱情降临在我的身上时,我高兴地不能自已,每时每刻的心跳、一寸一缕的眼神、一幕一幕的幻想都是因为她,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焦仲卿为刘兰芝殉情时,我还暗地里嘲笑过他,瞧不起他,骂他是个蠢蛋,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了结自己的生命吗?就不能再爱上一个吗?不就为了那么点事儿吗?”他可怜的神情栖息在眼皮上,睫毛里。“原来他妈的那是真的。”
“很多男人都这么想,很多男人都像你说得这么做,很多男人都是你说的这样。”影子眼睛里嘲弄的表情清楚无疑,“很多男人都抽烟,哪怕烟盒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吸烟有害健康,戒烟可减少对健康的危害’。至此,女人也开始抽烟。为了表现得或是争取到‘男女平等’这一白痴的口号,做到事事都与男人一样,当然,除开那些由于身体构造不同的事情。”
他总是刻意地回避她。曾经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儿,现在就像是害怕见到一条龇牙咧嘴、凶相毕露的恶狗,脸色苍白,目光畏惧。
偶然却来得迅疾,像是晴天里猛然降下的一场大雨,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淋了个透彻。谷雨手中挎着一个精致的提包,和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走在一起,他能一眼就看得出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小于三十厘米。
他一个人,对面两个人,在一条马路上,面对面地走向对方。尽管周围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却陡然之间只剩下他独自一个人面对凶残的敌人。仅仅一瞥,他们脸上的一切表情都是在狠狠地戳刺他的伤口,那颗拳头大的脆弱心脏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惊涛骇浪似的慌乱、紧张、痛苦与绝望。他故意逼迫自己不去注视谷雨好看的脸,美丽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战场上失败而回的士兵,战前的傲气自信、英勇豪迈随着一场漫天飞来的炮火而丧失殆尽,甚至都拿不到一枚奖章、听不到一句由衷的敬佩。
战败犯哪还有什么荣耀可言?
谷雨在盯着他瞧,那种眼神仿佛津津有味地审视着一个台上尽情尽力为她表演的小丑,偶尔象征性地鼓一两次掌,施舍下一两句表扬。这尖刺似的目光一根根地扎进他的血肉里,不流血但疼。他微低着头迈步,想要穿过宽阔的街道斜走到另一边去,如此刻意的躲避当事人都明白。但他担心在过街时会在左右眺望的那一刻将眼睛不由自主地聚集在女孩的脸上,他也想保留住心底最后的一点战士的勇气和身为男人的骄傲,不能让懦弱全盘攻占下他的领地。他只得尽量将双眼的视野缩到最小的一片空间里,不让他们踏足进来。
一秒,一秒……一步,一步……一呼,一吸……一跳,一跳……一寸,一寸……他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心跳的频率逐渐加快,他们会撞上吗?不,他应该避免出现这种让他难堪的局面,避免与他们说话的机会,避免抬眼看两个人的瞬间。于是,他走出一条斜线,直到再也不能靠右而行了。
终于,他们以两米的距离擦身而过,心脏跳动的频率在达到一个峰值后暂停了一两秒,然后在一下秒几乎垂直跌回到正常状态。他依旧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迈着轻松的步子,只是两条腿如同被一股风裹缠住,努力抗拒而无力。
十米的距离,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一点算起,他走出了十米的距离。他在考虑要不要回头看上一眼,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扭身动作,不费力不费劲,只要一个简简单单的想法即可。仅仅停住脚步然后回身一百八十度,不,扭头九十九度就行了——扭头九十度看不完全,扭头九十九度脖颈难受——扭一下就行啦。真的。可,应该看上一眼吗?事实上,他在扭头的短暂的一秒钟里,已经作下了决定:他应该看上一眼。
他停下脚步,将低倾下的沉重脑袋拨到水平面上,将嘴唇轻轻抿成一条线,将念头转移到身后。先是扭头,然后转身,双脚相距十厘米,两只手自然下垂,定定地站立在楼房的阴影下,如同身旁的那棵屹然不动的树。他自己不知道的是,他转过了一百八十度。
由此,他看见男孩儿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衫,一条修身小脚牛仔裤刚好衬托出他修长的腿脚。他的发型应该是很帅的,甚至一前一后迈动着的步子和充满活力舞动在空中的手臂都是那么的优雅从容、帅气大方,亲爱的女孩没有理由不喜欢上他;谷雨穿着一件白色长袖t恤,外面套着一件齐腰的短上衣,一条紧身的浅色牛仔裤彰显出她好看的腿型,精妙的步行姿态大概是世上最美的走路的方式了。她的丸子头永远扎得那么好看,像一朵怒放的黑色玫瑰花。她侧脸而过,笑着对男生说话的半张容颜,他是如何的痴醉沉迷。精美的脸部曲线轮廓,小巧光洁的鼻梁、扑闪灵动的浓密睫毛、修剪描摹整齐的画眉、时刻红润可亲的嘴唇、洁白高昂的脖颈,从楼宇投下的阴影走进温煦的阳光,混在来往的更多的年轻身影里……
一下一下,渐次恢复正常的心脏。这是一项多么多么了不起的心脏运动啊!为了爱而激动跳跃的运动,真了不起啊!
嘟嘟嘟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李希柘从愣怔的站立姿态、纷乱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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