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捂得了这个口子,却堵不住那个口子,周慈吓得要窒息,一个大男人家鼻腔发楚、喉咙哽咽,全身哆嗦得近乎痉挛——当初爸爸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口血、一口血地咳出来!
刹那间周慈闭目长想,别爱我——千万别爱我,别交付给我一副真心,别人对我好,我都会还回去的——所以这个人没掉的时候,我也会伤心啊!
太伤心了,怎么可以这样呢,人生在世,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去,苦乐自当,没有人代替得了——是没有人代替得了,可是人心都是肉做的——也会疼啊!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死去!
“一死百了。”李少闻在一旁轻声劝了一句。
李少闻既然对干爹如此用心,而干爹现在伤心得面无人色,自然是温腔软语、好言相劝,男人张开手臂,从背后将干爹拦腰抱住,将干爹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胸膛上拍两拍——明显是一个娇哄的姿态了,
而干爹光顾着难过,觉得自己格外脆弱,是需要人家捧在手心里端着的一点小分量,这时就十分留恋好儿子的怀抱——虽然香气熏人,可是仿佛现下,除了这位阿闻,自己也实在没有人可以倚靠了。
李少闻带着干爹回家,干爹正好是一个神魂出窍的状态——听话之至,乖得不得了。
生活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只是阿闻每天早出晚归地忙着站稳地盘、收拾权力,周慈独自坐在家中,白天无心练武,晚上无心睡觉,就累得快要死掉了——什么都没做,单是坐,自己就觉得很累了——心累。
7屠狗辈和圣贤人
李少闻给干爹吃镇定药,十分具有安眠效果。
周慈坐在大卧室床上,打着赤膊,下身套一件灯笼裤,他低头抓着一壶酒,而李少闻在一旁捧着药盒,往手心里数着倒药片。
“干爹,你好好睡一觉。”李少闻单腿跪在干爹面前,看着干爹抓起药片和着酒吞下去,男人这时就试拭探探地伸手去拍干爹赤裸的后背——其实是一个“抚”的动作了,他是一边抚一边盯着干爹直直看,可是干爹仿佛很迟钝,目光飘渺——茫不知所踪,于是李少闻索性大了胆子,凑过去亲吻一下干爹的唇角,一触即开,很温柔——仿佛在传达一种安慰,然后干爹就移起目光,定定看了干儿子两下,周慈抬手扯一扯阿闻的长辫子,口中笑了一声:“……好儿子。”
他笑得浑然豁达一片:“别担心,我这就睡——哎,都说不要担心了,别亲了——你又不是十六!”
——又不是十六,十六可以亲他,光明正大地亲干爹。
李少闻心里了这一点,他笑微微地站了起来,直着背脊,放出目光,在一室昏微中上下扫荡着干爹的头脸手足,男人赞赏之至,在心中暗道一声:骨肉匀亭。
周慈沉浸在黑甜梦乡里——酣睡到深夜,然后,他是被痛醒的。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中,他瞪大眼睛,看到黑暗中来人抡起木棍,卡嚓,李少闻一棍打折了他的腿!
——他的一条右腿!
——腿骨折了,木棍也折了两断!
“嗷嗷嗷——”暗夜中,周慈捧着右腿——像是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完全反应不过来,男人刹那间本能地发出一连串野兽受袭般的痛吼,“啊啊啊啊啊啊!”
——声震屋宇!
睡在二楼走廊最里间的十六,朦胧间猛然一个鱼挺,十六是急吼吼地跳起来:“大哥哥大哥哥!”
他像个出轨的火车头一般,没头没脑,一路气急败坏地冲进大哥哥的卧房里,闯进他视线的,是大哥哥仰天长嚎的画面——十六惊呆了!
十六面无人色,骇道:“大哥哥!”
大哥哥眼里没有人——没有十六,没有李少闻,周慈仿佛是被什么魇着了,懵懵懂懂、迟迟钝钝,他茫茫然地捧着自己那一条从膝盖弯折掉的右腿——单是捧着,不言不语、不哭不笑,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行凶者,李少闻,这时一把扔掉手中断了一截的棍子,棍子咕噜噜地滚开来,一直滚到杵在门口的十六——他的脚后跟。
十六低头看看地上,又抬头哥——这不是少闻哥哥!少闻哥哥怎么可能动手打断大哥哥的腿!
十六呆若木鸡。
木鸡还来不及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宣言,就被少闻哥哥一个箭步上前,李少闻一个肩头将小十六搡出了门——简直是“轰”了!
男人轰道:“忘掉你所看到的!当聋子还是当哑巴——自己选吧!”
十六没选,两样都没选,什么聋子、什么哑巴!他喊人去:“你疯了——我叫人来!”
李少闻冷冷盯着小十六——单是盯着,光影明暗中,他眼里仿佛闪着两簇幽光——毒蛇一样,嗖嗖的冷。
冷冷用目光将小十六钉在原地,李少闻轻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镇定的、一团温柔地说:“你是得去叫人——把医生给少闻哥哥叫过来呀,小十六,千万别耽误了给你大哥哥看腿的时辰……喔?”
末尾一个“喔”字,男人是“喔”得又缠绵又悱恻,“情深意重”。
十六一听大哥哥三个字,就吓得话都不知道说了,然后,极其突然的,他跳了起来,像一只兔子那样蹦跳着夺门而去——他叫医生去!
清场完毕,李少闻这才掩住房门,虚虚拢着——不必关,没这个必要了。
李少闻迈着轻快的步伐,神情自若、泰然之至,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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