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双休日的烦不烦啊。”冯老虎没说话,过一会憋出来一句:“这该不会是有大事。”我们出了门,宿舍楼底下全是像我们一样一脸困惑、挂着眼屎的学生。指导员跑过来说:“冯耀之在不在?”冯老虎站出来,指导员把他上下扫了一眼,说:“现在开始,你是军事定向专业零八零七班领队。注意,早上六点整之前,带零八零七班在学校礼堂前广场集合。现在出发吧!”冯老虎就领着我们向礼堂跑步行进。
我们在礼堂里面坐了很久。训导教官在过道里转来转去,叫人没法子放松。过了会儿一个校领导面相的人走进来,喊话说接下来我们看到的东西都是机密,严禁外传;接着就打开礼堂前面的屏幕。我们只看到黑暗里有几道火光,接着某个地方起了一连串爆炸,照出了许多倒塌的建筑物。四五枚照明弹升到天上,这下子看得清楚了——整个城市的建筑已经炸得七零八落,街道上装甲车辆绵延不绝。身边冯老虎突然小声说:“这、这不是松江嘛!”我想起来了,似乎冯老虎父亲的部队,总部一直在松江。屏幕那边传来非常近的一声爆炸,视频没了信号。很快大屏幕又切到了战线的外围,我军正组织陆航队运送重骑兵机甲,镜头对准了一个站在坦克上的超能力者,他说:“我们正在调集金陵和湖州的两个集团军对入侵之敌进行合围……”旁边降落的直升机抬下几副血肉模糊的担架,礼堂前排传来什么人的惊呼声。冯老虎瞪着眼睛,视线死死地聚焦在屏幕上,我怀疑他想看到他的父亲。
接下来的几日都很压抑。学校进入了战备预动员状态,非军事专业的学生陆陆续续收拾好行李,坐上撤往内地的大巴;我们却还留在校内,也不上课,只是每天集训,然后组织在一起看战地新闻。我军的战线每天都在向后收缩,而且经常老的番号再也不出现了,却冒出来一些新的番号:我们都猜想这实际上是被打散的编制重新组建出来的。学校的大喇叭里天天在放送军乐,而且翻来覆去就是那几首,听得人心烦。有一天我们训练完正在寝室里洗漱,门外进来一个穿军装的人说:“冯耀之同志在吗,出来一下。”冯老虎就跟着他出去了。记得那时窗外的大喇叭正在放“亲爱的战友,莫畏惧伤痛,每一道伤痕是光荣的见证”,过了几分钟,喇叭放“革命军人永远前~进~”的时候,冯老虎退回了宿舍。他铁青着脸不说话,手里捧着一个木制的盒子,上面还粘着一面小国旗。我们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也都不敢搭话。过了一会,冯老虎突然说:“我要上前线。”我们没反应过来,他又说:“我明天就去写请愿书。”
我发现冯老虎总是能一语成谶。第二天他还没来得及递交请愿书,上面就突然来了通知,军事定向专业全体学生就地转入现役,前往陇西的训练基地。我们换上了作训服,领了肩章领标帽徽一类的东西,在宿舍里收拾行李。某张帮我缝上领标,他说:“你是真不适合穿军装。”“可我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穿什么衣服不是穿呢。”我们三个人坐在食堂里,巨大的背包放在脚下,吃完学校中的最后一餐,这餐似乎也不像以往印象中那般难吃了,只是我们都闷闷说不出话。冯老虎点了一盘鸡爪,某张拿了个鸡爪细细地啃干净了,又把骨头放在盘子里,排列出鸡爪的形状。“听说陇西那里没得水产吃,只有牛羊肉。最后一顿你该点红烧鱼的。”“清真一点儿也好。”我们都苦笑了。自从战争爆发,食堂和商店都再也不卖任何饮料。我们把海菜汤盛在塑料碗中。“干杯”,冯老虎说。他哭了。
我们吃完饭就在食堂前面的广场整好队。军车停在广场边的路上,我们旁边其他专业的学生在围着看,还有个看起来像是老师的男人手里举着“欢送战友”的小旗子。颓废叔肥胖的身躯从他们当中挤出来,他手里拿了几瓶橘子罐头。“商店断了货,也就罐头存着能放。你们路上吃吧。”他把罐头塞进我的背包,就走了。我伸着脖子四处看,不知道在期待什么,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李助教。他站在食堂门口的一根柱子底下,面无表情地对着我们。我狠下心去,把视线移开了。
我们上了车,车厢里很挤。马达的轰鸣与颠簸将后方的景物越拉越远。周围有几个人在哭,我们三个人却没哭,只是看着校园在厚厚的防弹玻璃后面飞驰。冯老虎说:“我们以后就是战友了。”“嗯。”“我们活下去。”“离死还早呢怕什么。”某张提到死,车厢里哭的人更多了,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命运有时候真的好像滑稽戏一般。微观作用子学系的大楼被甩在后面,军车离开了学校,只剩下苍白而肃杀的街道。我们离开了桃源净土,来到人间。
第11章 十一
我们在陇西的军事基地里待了将近一年,其间只是在训练,训练,无休止的训练。安庆落入了敌军的掌控,我们都和家里人断了联系。原先的政府倒台了,很快地又成立了超能力者主导的军政府,然而这一切都和我们毫无干系,我们只是被囚系在小小的军事基地中,全都感到无聊以及恐慌,仿佛被一根细绳悬吊在数千米的高空中,身边单调得只剩下云朵变幻。我们三个人很快升成基层干部,我和某张在两个友邻的排里负责组织训练,而冯老虎调去了营部,我们都很少再见到他。
十月中旬的时候,敌军在南方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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