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了五色油料似的,惊疑、骇然、忧急、愤怒,种种情绪依次在面上闪过。
陆延之赶紧把他压下来道:“你小声点,这件事还没什么人知晓。”
他顿了一顿,面上沉凝如铁道:“大概一月之前,陆家的三十六名好手便乔装打扮,打算把这批火器从长流一路运送到边境,运到宋世光宋将军的大军中。本来这押运是一路顺利的,可在半月之前……它忽然被人劫了。”
陆羡之听得急不可遏道:“怎么劫的?在何处被劫的?”
陆延之咬了咬牙道:“是在襄州附近被劫的,陆家派出的三十六名武功高强的好手,个个七窍流血,筋脉俱断,没一个活下来的。”
陆羡之仿佛被这句沉重的话给打击到了似的,呆了一呆,几乎不敢相信道:“一个都没活下来?”
陆延之语调悲戚道:“不错。”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陆羡之眉心一颤,开始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几乎要把地板才踩踏。
这样严重的灾难,这样可怕的劫数,几乎把他这几个月来积攒下来的快活和惬意都给打得荡然无存了。
难怪陆延之不肯叫除了他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第一个大难临头的便是陆家。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立时说道:“是北汗人,一定是北汗人劫走的火器!”
他从白少央的口中听到了千绝岭中那些可怕的火器,于是便自然而然地把这两件事给联系了起来。
陆延之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只淡淡道:“只怕没有这般简单。”
陆羡之奇异道:“若不是北汗人,那还能有谁?”
“千绝岭上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可火器若是那群北汗探子偷的,他们便没有道理留在九和山与白少央等人纠缠。”陆延之敛眉道,“你若偷到了这些新型火器,是磨磨唧唧地窝在千绝岭对付几个江湖小虾,还是想法子运到边境,拿着它生产更多的火器,用这些火器去对付更值得注意的敌人?”
陆羡之心一沉,眉一震道:“要这样说来,北汗人反而嫌疑更小?”
“在这件事上,不轻易冒头的反而是嫌疑更大的。”陆延之道,“而且能在路上劫杀陆家三十六个好手的,除了那些北汗探子,还有另外两股势力。”
陆羡之道:“哪两股?”
陆延之却道:“一是襄州本地大帮刀青会,二是离襄州不远的左龙山红莲教,听说半月之前,刀青会和红莲教皆有异动,那刀青会势力够大,红莲教则一向与朝廷为敌。”
陆羡之道:“可这两大帮派的人皆是中原人……他们,他们怎会去偷取火器?”
陆延之苦笑道:“小羡啊小羡,那红莲教巴不得改朝换代,投靠北汗人的事儿也能做得出来。那刀青会的背后是紫金司,而宋将军在朝廷中是背靠清廷司的,你难道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陆羡之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这些派系纠缠复杂得令人作呕。
但陆延之就在跟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堂兄接下来要如何安排?”
陆延之叹道:“这一役损失了许多家族中的好手,我实在是带不出人,只能拜托你去探探那红莲教,我去瞧瞧那刀青会了。”
陆羡之奇异道:“就我们两人?”
陆延之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我只需要你去探探红莲教的虚实,不是要你去一人杀万人。一旦你确认了火器在红莲教内,就立刻通知我,我会想法子把火器给抢出来。”
他停了一停,眉头皱紧道:“丢失火器的事儿暂时还没几个人知晓,若在半月内找回来还好,若是半月内找不回来,只怕就要有人从这批火器里研究出它的配方了。”
单是丢了一批火器丢了还好,若是被人瞧出了配方,那才真是灭顶之灾。
陆羡之知道此事轻重,自然满脸正经道:“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陆延之正色道:“此事一旦泄露,陆家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你必须守口如瓶,连最亲密的人都不能提起。”
陆羡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看着陆延之那不容置疑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
等说完了这话,他敬爱的堂兄又小心地嘱咐了几句,说得陆羡之越发地义愤填膺,紧紧握着陆延之的手,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那红莲教内。
陆延之看着陆羡之这股劲头,又忍不住多安慰了他几句,等正义的火花被压下去之后,陆羡之的睡意便跟着涌了上来,一转身,一脱鞋,连衣服也没脱,就直接睡在了陆延之的床上。
陆延之无奈地瞧了瞧陆羡之,像小时候那样给他盖了层被子,自己拿了书,继续挑灯夜读。
等陆羡之的呼噜声响起来的时候,他仿佛才确认对方是真的睡熟了,便把那书本给放下了,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瞧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堂弟,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忽然开始洗手。
洗的是陆羡之刚刚握过的那只手,也是拍过他肩膀的那只手。
他洗得很仔细,洗得很用心,像是要摆脱什么令人恶心的气息似的。
洗完之后,他才起了身,拿了一块布,包起了桌上那个陆羡之捧过的杯子。
等他把这块布重新展开的时候,那杯子已经碎了。
碎得像是极细极小的冰粒子,像是再也拼不起来的一段美好回忆。
陆延之看着这一团碎片,像是被那碎片扎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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