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相家先生前为自己准备的其中一个窟。他人还没到重庆时就让人用重金租下,却从没启用过。好像早知相宁会有这一天,他在下棋的时候说:“房间的钥匙就寄存在嘉陵宾馆的总台。”
白凤凤的目光沿着四壁游走了一圈后,慢慢走进卧房,打开床头灯,随手把包往衣架上一挂后像变了个人。她解开衣服的扣子,很快把自己tuō_guāng,然后扭头看了眼站在门边的相宁,说:“你还等什么?”
相宁站在门边,有点迟疑地说:“其实,我不是为了这个。”
白凤凤抿嘴笑了笑,上前拉住她的两只手,一直把她拉到床上。她们的做/爱到后来更像是在搏斗。事后,白凤凤伸手关掉床头灯,直挺挺地躺在黑暗中躺了很久,她忽然说:“你要是真的可怜我,就帮我回到旅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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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驻旅顺站全线撤离时,白凤凤奉命赶到港口,上了船才被告知,他们将要去的地方是重庆。
白凤凤一下睁大眼睛,说:“那我侄子怎么办?我不能把他扔在旅顺。”
负责撤离的是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他摇了摇头说:“以你的级别是不能带家眷的。”
“那我留下,我哪儿都不去。”
负责人又摇了摇头说:“我的任务是把你们送到重庆,—个不多,—个不少。”
白凤凤回头看了看坐在船舱里的男人与女人。他们都是同事与战友,虽然很多人是第一次聚首,可这时每个人都抬头看着她。
白凤凤转身走出船舱,一直走到驾驶室,对船老大说:“把船靠岸。”
船老大没有看她,而是望着她身后的负责人。
“你如果硬要下船,我只能把你的尸体带回去。”负责人用一把□□指着蓝小姐说:“这是上面的命令。”
白凤凤没说话,盯着他黑洞洞的枪口,一直看到他垂下枪口,接着又垂下眼帘。
负责人叹了口气说:“还是服从命令吧,别为难自己了,也别为难我。”
好在重庆到旅顺的邮路从未中断过。白凤凤一到重庆就被安排在外设的稽查处,每天的工作就是检查往来沦陷区的信件与邮包。刚开始的时候,每个月她都会给保姆的家里写好几封信,薪水不够就变卖了身上的首饰给他们汇钱,求他们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抚养她的侄子——在多年的相处中,白凤凤早已把李秋琅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可是有一天,督察室的人忽然来找她谈话,拿出厚厚的一叠信件与汇票说:“你的侄子才六岁,你家的保姆认字吗?”
白凤凤坚定的说:“这里每个星期都遭轰炸,我只是要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过了没几天,白凤凤被调离稽查处,也被迫搬出了总部的宿舍。她去电话局当了一名接线员,每个月的薪水连飞涨的物价都应付不了。
保姆就在这个时候让人写信来,说她的侄子到了该上学的年龄。这天晚上,白凤凤离开电话局的集体宿舍。她在街上走了很久后,闯进一家外国人聚集的酒廊,直到第二天早上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她才记起睡在身边的男人是个加拿大的机械师。
白凤凤就是在一天深夜决定潜回旅顺的。天空中,空袭警报在刺耳地响,飞机的轰鸣由远而近,停电后的大街上一片漆黑,早已跑得空无一人,她却像根木头那样站在一座石牌楼前。
爆炸声响起来了,地动山摇,火光冲天,白凤凤却站得纹丝不动。
督察室的便衣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他们带来了她花重金托人订购的船票,还有一副手铐。白凤凤说:“你们知道,在旅顺我还有—个孩子要养活。”
“你也知道,擅自返回沦陷区就有投敌的嫌疑。”
白凤凤被带回总部的禁闭室,整整关了一年多才得以释放。
这些事白凤凤从没对相宁说起过,相宁也从来不问。每个周末,她一下班就离开校场,回到央行的那套宿舍,就像个体贴而本分的丈夫,吃完饭,有时候还会帮着一起洗碗。这是相宁最为宁静的一段日子。
可是一天傍晚,白凤凤在饭后点燃一支蜡烛,坐着,默默地盯着烛火看了很久,说今天是李秋琅儿子八岁的生日。说完,她低下头,目光也随之变得幽暗,又说她一直以为是孩子离不开母亲,现在才明白,事实上,更多时候是当妈的离不开自己的孩子。
那天晚上,很长一段时间里相宁都没说话。洗完澡后,她站在窗前,看着街对面那家还没打烊的杂货店。这时,白凤凤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从后面抱住相宁,把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说:“那里新来了一个伙计。”说完,慢慢把脸移到她背部,紧贴在那里,又说:“知道吗,我迟早会拖累到你。”
相宁始终不说话,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家灯光暗淡的杂货店。
几个星期后,《中央日报》上刊登了一首署名为黄山云的《咏梅》七律诗。过了没几天,警备司令部的一辆吉普车驶进中美合作所的大门,拉着相宁去了浮图关下的一幢别墅。
一进客厅,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就笑着迎上来,说他是受八路军办事处的委派,代表长春的高建中先生来跟相宁见面。说着,他伸出手掌:“这首诗,我们已经等了很久。”
相宁点了点头,站着,有点迟疑地说:“我想请你们帮忙……送一个人离开重庆。”
“去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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