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门,徐雪欣的脸色一下就有点发白了,说:“你真是阴魂不散。”
“只要让我找到你,我就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野。”话说到一半时,相宁就已经后悔。她又一次想起了白凤凤,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下就低下头去。相宁再次抬头看着徐雪欣时,他说:“我需要你的电台还有密码。”
“做梦。”徐雪欣正在做晚饭,身上还系着一条围裙。她头也不回就进了厨房。
相宁跟着走到厨房门口,从袋里掏出那个油纸包,看着她的侧脸说:“这是国防部刚刚核准的辽沈地区的兵力布置与增兵长春的计划。”
徐雪欣一愣,扭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们当年费尽心机想让我成为的人。”相宁说着,走过去,把那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又说:“为了这个,老潘死了,我的情人现在生死不明,你必须得把它发出去。”
可是徐雪欣没有看她,也没有看那个油纸包。她慢慢放下手里切菜的刀,解开围裙,随手搁在台板上,默默地走出厨房,走到窗前看着昏暗的天空。忽然间,她是那么地想流泪,那么地想嘶喊。
安孝重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尽。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突兀的表情,坐在餐桌边吃完碗里的饭,继续听相宁讲完后,去厨房里漱了好一会儿的口,才出来说:“我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但我得向组织汇报,还得查证。”安孝重看着相宁说:“这是程序。”
相宁点了点头说:“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我回来的时候。”说着,安孝重就拿起提包就匆匆地出门。
相宁坐在那张餐桌边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就在她全身都开始变得僵硬时,安孝重开门进来。他看了看坐在桌子另一头的徐雪欣,对相宁说:“我们只对上了食指的身份,四一年他随新四军办事处撤回关内,四二年去了延安抗大学习后,不排除会被重新派回东北的可能,但我找不到一点关于你的信息,你得给我时间。”
“它不会给我们时间。”相宁一举手里的油纸包,说:“你们必须得把它发出去。”
安孝重又看了看徐雪欣,一点头,说:“照她说的做吧,发华东局,请转西柏坡。”
“可是……”
“没有可是,上级会甄别情报的真伪。”安孝重说着,接过相宁手里的油纸包,递到徐雪欣手上说:“快去,这是命令。”
徐雪欣离开后,相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进椅背里,看着安孝重想说句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安孝重笑了笑,看了眼桌上的剩菜,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半瓶洋酒,说:“喝点酒,睡一觉。”
相宁顺从地点了点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说:“你就不怕这是个圈套吗?”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安孝重说着,忽然一笑,摇了摇脑袋后,看着相宁,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信任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的东西。”
相宁顿时愣了,一下睁大了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她记得,就在那家法国人开的西餐厅里,相家先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将近中秋前的一天深夜,相宁终于离开长春。她在徐雪欣家的客厅里整整住了半个月。这是安孝重再三叮嘱的:“你已经遭保密局秘密通缉,只要不出这扇门,你在长春就是安全的。”
相宁笑了笑,她深知在那两份情报没有最终被确认前,自己在哪儿都安全不了。她又开始喝酒,先是让徐雪欣去街上两瓶两瓶地买,白天坐在窗前喝,晚上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睡不着,就盘坐在黑暗中喝。后来,徐雪欣索性让酱园的伙计扛了一坛绍兴酒上来,说,我们买不起更好的酒。
相宁头也不抬地说:“没关系。”
然而有一天,就在徐雪欣离开家门后不久,相宁放下酒杯去了他们的房里,快速地检查了整个房间。最后在一个上锁的箱子底发现一块没有秒针的欧米茄怀表。
第二天,徐雪欣去屋顶晾完衣服回来,刚坐到绣桌前,相宁忽然说:“你们是对假夫妻。”
徐雪欣愣了愣,挺起背,说:“你不再缅怀你妻子了?”
相宁像被针猛然扎了一下,但她还是说:“你了解他是什么人吗?”
徐雪欣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台上的阳光,说:“她长得漂亮吗?”
许多话,相宁一直都想说,但她最终没有吐露一个字,而是紧闭着嘴,起身去厨房的酒坛里舀了杯酒,出来,一口喝掉半杯后,又去厨房把杯子加满。
可是,那坛酒还没有喝到见底,确认相宁身份的电报就来了。徐雪欣在抄收电文的瞬间,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她匆忙跑上楼,看着相宁,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老家来电……在召唤你回去。”
相宁坐在窗前没有出声,也没有抬眼。她拿过放在窗台上的酒杯,慢慢地把里面的半杯绍兴酒喝**。
两天后,安孝重亲自开了警车一直把他送到辽宁地界时,天色已经发白。他把车停在路边,看了看手表,说:“我们来早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拿着,路上防身用。”说完,他补充说道:“但愿你这一路上都用不着它。”相宁接过□□,熟练地检查完弹夹,一把将子弹推上膛后,就把它顶在了安孝重的太阳穴上。
安孝重愣了愣说:“前面有驻军,枪声会惊动他们的。”
相宁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那块没有秒针的怀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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