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瞳孔注视着少年,眼瞳里藏着古井般深凝的某种东西。莫一笑忽然有种压抑的感觉,仿佛坐在对面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岳,那种气场从山顶呼啸而下,磅礴而又浩荡,让人本能地想要臣服。这便是,大权独揽数年的摄政王啊。
莫一笑暗自心惊,意识到祁景言是在试他,他又怎能被这样的气势所压倒?
“母后也是一般说。大婚之后,朕便成人了,便是亲政之时。四海的担子都要担在朕肩上,朕念着此事,也思虑得紧。”
他含着一丝笑意,声音娓娓,似边想着边念叨着,只当感觉不到对方施加的压力。说到思虑得紧处,又住口不说,伸手从桌子上做拿起了什么的姿势,约莫是个茶杯。少年作势喝茶,眼睛却注视着对面的男人。这是一桩试探,明着说大婚,实则说亲政。
摄政王也做出个笑模样来,却同样只是皮笑肉不笑:“陛下何必如此忧心?文大学士并钱学士等文名斐然,才德兼备,有这二位帝师相佐,陛下的学问想必日日精进,实不必忧思过虑。”
“皇叔过誉了。朕幼时尝听皇考所言,皇叔不过舞象之年便亲赴泥泞治河,同庶人士卒一道风餐露宿,经霜暴日,疏浚河道,时任总理河道大臣的郭老提起您便赞不绝口。这般所为才是少年人应有之志,今朕躲于广厦之间,空读圣贤书而无所作为,每每思及皇叔昔日之功,不由羞惭。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朕当效法皇叔,做能为之人啊。”
少年目光殷殷,言辞恳切,念白间或急或缓都十分合宜,明明是不短的一整段词,叫他说着却不让人觉得枯燥,也没有生拉硬扯的尴尬,甚至还有几分温润古韵。
明明未着缓带轻裘,也未穿帝王衮服,但听他这样一讲,便让人仿佛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少年天子,眉目清朗,言辞恰当,却又潜藏着一丝丝心焦和急迫——急于亲政的急迫。
“陛下少年意气,心怀天下,实乃万民之幸。”皇帝绕着弯子试探,奈何摄政王更是打太极的高手。男人虚虚端起茶盏,笑容敷衍:“只是——陛下可曾听闻一句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乃是大夏之主,治水患,浚河道,此事不宜由您亲往。吾等臣子当为陛下分忧。”
——这是在故意歪曲皇帝的话了。皇帝借摄政王少年治水的事表明自己也想要接触时政,却被摄政王故意说天子不宜亲自治水,直接歪楼了。
皇帝终究年少,说来说去都被老谋深算的摄政王推拒,这时难免有些急躁。少年双手向桌子上虚虚一顿——这是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紧接着站起来在堂中大步走了两步,旋即一下转过身,看着摄政王:
“朕不过想亲理政事,皇叔如此推三阻四是何道理?谈起皇叔昔日所为,旁人少不得要夸一声‘志美行厉’,宇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外患未靖内忧日迫,朕欲有所作为一振声势,皇叔却横加阻拦。莫不是……不愿朕亲政?”
“陛下何必动怒?”相比起少年急躁的动作和步伐,摄政王慢慢放下茶盏的节奏更和缓,也更沉稳笃定——这是一种基于阅历的深沉,和基于绝对权力的自信。
男人慢慢站起来,长身玉立,比纤纤少年高出半头,两人的对峙如同成人和孩子间的拉锯般可笑。“臣之意不过是,君臣有别,君有君之责,臣有臣之任,陛下坐拥四海,不必与臣年少时相比。”
“你!”少年皇帝气得胸口都在起伏,眼睛里溅出几点火星,却还是谨记着太后和丞相的话,硬生生按捺住到了喉咙口的火气,一双眼狠狠盯着摄政王,“皇叔说得好啊!真好!——朕还要同二位帝师研习经学,就不同皇叔闲谈了。王德福,送客!”他将茶碗异端,又重重掼在桌上,旋即大步流星地走向后殿去了。少年的手还有意甩了甩——这是穿着宽大龙袍才会做出的动作。
“漂亮,漂亮!”关飞白已经击掌大笑起来,“过瘾,过瘾!景言这气势到位,莫小友竟也不差!看来我们《千阙》的皇帝,今儿算是有了!”
他满面红光,显得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莫一笑出了戏,笑着站在关飞白面前:“是祁哥带戏带得好。”
祁景言没说话,关飞白看了他一眼直摇头:“小莫你可别给他脸上贴金,这小子看着正直,其实贼着呢!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他压你戏!”
莫一笑但笑不语。祁景言气势上压他是真的,但莫一笑心里明白这是帮他。关老选的片段,有意考他念白和气场——有些演员演技好,但气场真是和古装剧八字不合,怎么看怎么怪异——但仅仅如此却太平淡了。祁景言提升了气势,逼得莫一笑不得不也在言谈举止间和他对上,这样才能在没有化妆、穿着现代服装的情况下逼出彩来。
几人说了会话,算是把莫一笑出演的事定下来了。关导事情多,看着男主角定下来,也就不准备多留,临走前和莫一笑说,《千阙》这剧边拍边播,一周播五天,版权和之后的分成都很复杂,所以到时候由景言工作室这个牵头的和莫一笑再细聊。
“你要回海蓝星?”
“嗯,《逃奴》的拍摄最近挺紧张的,我得赶快赶回去。”送走了导演和编剧,就只剩下莫一笑同祁景言两个人。微微仰头看着男人深凿的眉目,莫一笑不知为何居然有了一点离情别绪。他暗笑自己矫情,将那一点莫名的念头扫掉,冲祁景言伸出手去:“虽然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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