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处竹林竟颇大,每一颗竹**上都挂有一盏暖亮灯笼,偶有两三蝴蝶扑腾着翅膀奋力撞上去,一阵头昏眼花后再见那灯火明亮,依然义无反顾地徒劳追寻。
越往深处走那蝴蝶便越多,那些蝶被无数的灯笼染成金灿灿的色泽,偶有飞远些才看清本来面目,多数为青绿的色泽,也有几只白色的,翩然飞舞着,在这满目灯盏中,像是梦的碎片漫天飘零。
竹林越来越密,路道渐窄,终于没了路,拐角处一瞧,豁然开朗,那茂密竹林形成了一道墙,沿着竹墙望去,不远处一片淡淡白光溢出,暖黄灯火在那白光中模糊得像是融化的太阳。
张至深自遇上南箓以来便见过不少离奇之事,此时见来只觉奇怪,也不见惊讶,思量片刻,想着魔界之地,他一个刚来的凡人,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上什么东西。
往回走了几步,心中那好奇却像被猫挠了般,越走,那步子越慢,回头一瞧,也瞧不出什么名堂,眼前白雾茫茫一片,忆起那温柔又绵软的嗓音,那般好听,一般不是什么坏妖魔。
这般给自己鼓劲,步子早迈开了去,朝那茫茫白雾靠近。
灯盏璀璨,亮如星辰,竹叶自头顶翩然而下,蝴蝶们不知疲倦地扑火,隔着轻纱灯帐,离死亡永差了一个短短的距离。
走入茫茫雾中,眼前景色一片清晰,倒不是灯盏许多,这里灯盏倒是少了,遥遥一处朦胧地挂在半空,天幕漆黑一片,红月孤寂冷清,洒了些许光芒,笼在长生独立的雪白人形上。
张至深心中咯噔一声,冷汗冒上额角,暗道娘啊,大半夜果然遇鬼了!
魔界这种地方,恶鬼都能正大光明地上街,他便是在哪里遇鬼都不觉奇怪,心中悔恨,好奇果然是个不好习惯。
正思量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去,那浑身雪白的鬼幽幽回了头,张至深正想拔腿便跑,跑不了也要大喊?*救命,不曾想惊鸿一瞥,那逃命的腿便忘了拔了;
他曾一度认为南箓的风姿只能用出尘二字形容,那也是像神仙般的不食人间烟火,当然,也只是像而已,那家伙吃起来很是不客气。
眼前这不知是何妖魔鬼怪的兄台却当真比南箓还要出尘的来,浑身雪白的衣裳倒罢了,连着头发也是白的,夜色中那么一回头,竟连眉毛和眼珠都是白的,肌肤更是白得剔透,总之,无论是咋一眼望去还是仔仔细细望去,此兄台浑身上下便无一处是其它颜色,当真只能用出尘二字形容。
张至深这见过世面的凡人还是为此容貌吃了一小惊,此者身份不确定,目测,只知是个男……不,是个公的,不知是妖魔鬼怪中的哪一类,总之不会是人,周身灯火远去了,那人身上发出的淡淡白光朦胧了半个夜空。
张至深便将此兄台归类为了魔。
那魔细细瞧着他,依然是温柔绵软的声音:“竟是个凡人。”
眉目的温雅淡然衬着无色眉眼,说不出的好看,一个晃神,竟似仙子般出尘,只道是如魔如仙的人物。
张至深还是在心中将他归类为魔。
“你是何人?”那魔再问。
张至深自我反省,在青莲家中他是客,一个客人在主人家院里乱逛本就不对,不幸还遇上了其它妖魔,怎么说也是他的错,于是他一个凡人万分客气道:“在下张至深,初初来此做客,不想走迷了路,不巧打扰兄台,万分抱歉。”
那魔道:“你便是他要迎接的客人,此处后院偏僻,不曾想你初来魔界便误入我的居所,这也是缘分。”
张至深客气:“是在下鲁莽,承蒙兄台不计较。”
那声音少了几分绵软,淡然道:“我叫赫苍。”
张至深继续客气:“有幸知遇赫苍兄,至深三生有幸。”其实他也不知遇上这魔有什么幸与不幸的,纯粹就是客气着胡扯了。
赫苍两条雪白眉毛微微一挑:“你们人类可都是这般说话,客气着不像一句是真话。”
张至深客气的微笑僵在了半路,本想自己在魔界便代表了全人类的形象,在陌生人面前自要礼貌客气,不曾想……
他哈哈笑了声:“惭愧惭愧。”这句话当真是真心实意的惭愧,他难得这般客气。
那雪白的一双眼平静地望过来,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你倒是惭愧得容易,那蝴蝶在你面前烧死了,可也感到过惭愧?”
话题一绕,又绕到了蝴蝶上来。
张至深咳了一声:“惭愧惭愧。”
赫苍又瞧了他一眼:“早先听说人类复杂不可捉摸,也未见过像你这般的,你倒是真惭愧惭愧。”
张至深谦虚:“惭愧惭愧。”
忽觉不妥,接着道:“不知赫苍兄与这些蝴蝶是何关系,可是你的真身,其实你是蝴蝶成的妖?”这些年与南箓一道,于这妖魔之事上他还是略懂一些。
赫苍道:“我并非妖魔,这些蝴蝶也并非我的真身,此地聚了许多,都是些照顾我的蝶,虽是勤快好用,性子还是改不了,受不住灯火的诱惑,我便也由着它们去,莫要伤了性命便是。”
张至深叹曰:“魔界果然无奇不有,不曾想这小小夜蝶竟也有灵性,伤了其性命,在下万分惭愧。”
末了,又加一句:“我是真心的,惭愧。”
赫苍走近几步,仔细打量他:“我却依旧未曾瞧出你的真心。”目光停在他脸上,似乎很有兴趣,“这双眼长得极是好看。”
他打量着那双眼,那丹凤眼便也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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