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判官也料不到这新任的魔王如此不讲理,硬是僵了片刻,才到:“冥主从不亲自迎客,魔王请。”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南箓分文不动,尖尖下巴抬得高傲,一袭墨色衬出艳红一双眼眸冷眼惑人,明明站的是冥界的土地,却仿佛他才是这里的王。
张至深暗暗为他捏了把汗,这昏君不懂外交,纯粹胡来!
两个判官暗中交换一个眼神,齐声道:“魔王请。”
南箓扫了一遍迎接的阵仗,冷笑一声:“叫重华亲自出来,否则本座不进你冥府。”
虽然他那模样确实高贵又冷艳,霸气又微风,十足的王者风范,但张至深还是暗中捏了他一把:“人家这么大排场来迎你已经够有面子,你再提过分要求,冥界同魔界就玩儿完了!”
南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不亲自来迎本座,本座绝不踏入他冥府半步。”
“如今你可愿踏入我冥府了?”前方的鬼群中缓缓传来一个声音,鬼官们分向两边,长长的夹道尽头,着了一袭墨裳的冥主远远站着,银发流于身后,眼波深沉如海,只是远远看着,瞧不出具体模样,只见一股空华之气萦于身侧。
南箓远远看着他,冷笑:“让你亲自迎一下真不容易。”
那冥主远远站着并不走近:“让你踏入我冥府也很不容易。”
“这是你当初给本座的承诺。”
“我以为你早忘了,原来还记得,我便是想赖也赖不了。”
“许久不见,重华。”
那头的冥主顿了顿,似乎叹了一声:“我等了你许久,南箓。”
隔着长长的冥府队仗,两个王远远地叙着旧,早先捏了小把冷汗的张至深松了口气,又为冥主的最后一句话悬起了心肝。
南箓却依然用那双绝世的妖瞳勾着人,冷傲地看向冥主:“你便这般希望我来?”
冥主道:“我早先说过,你成不了仙,当你成为魔王那一日,我会亲自迎你入我冥府祝贺。”
“你会如何庆祝我堕仙成魔?”
“来了你便会知道,只是我早已说明,我请的只有魔王你一位,还要委屈你的王后在冥府外了。”
“你既知他是我的王后,为何小气到连他也不让进?”
那冥主远远地笑着:“我倒是不曾想你的性子竟会变了这许多,南箓,我冥宫岂如魔界兮云宫什么东西都能进,这里能踏足的,只有那么几位。”
南箓忽然笑着,艳丽眸子含了水般,尖尖的下巴微抬,邪气又高傲:“既然冥主这般盛情,那本座——”话音一转,“就是不去又如何?”
张至深忍不住要笑,又瞧见面色变黑的两位判官,再看那脸色发绿的牛头马面,白无常的脸变黑了,黑无常的脸变白了,便生生将那笑憋着。
那头的冥主也低低笑了?*,又正色道:“南箓,为贺你终当上魔王,我特意备了一份大礼,你秚;
“你这种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能有什么好礼。”
“岂能没有?八千年前我就知道你会有今天,南箓,你想要什么,你准备要做什么,我都知道,自然也知道你最需要什么样的礼。”
张至深放目望去,那远远的距离,依然看不清冥主的容貌,只见他墨色长裳纹丝不动,流于身后的银发是他身上唯一的亮点,沉厚的声音,空华的气质。
八千年前他就能看见南箓的今天。
那是有多远的未来。
张至深努力地看着,依然瞧不清他的容颜。
南箓道:“重华,你还是这么卑鄙。”
重华道:“过奖了。”
众鬼官:“……”
任由张至深挂了一个魔界王后的头衔,还是没能踏入冥府一步,眼睁睁看着南箓走向冥府深处,那里有个冥宫,能踏足的只有那么几位。
于是那冥主吩咐两位判官带着魔界王后在冥界游玩,张至深问两位判官:“你们冥界有什么可游玩的?”
判官板着一张棺材脸:“没有。”
另一位判官倒是和颜悦色些:“王后想去哪里?”
那一句王后还是听得张至深不由起来了一阵鸡皮,好歹他也是个男人……
“呃……你们还是别这般称呼,叫我张公子便是,兄台你贵姓啊?”
棺材脸道:“在下姓催。”
另一个道:“在下姓杜。”
张至深点头:“甚好甚好。”
这冥界就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张至深来了几次,能去的都去过了,他瞧了瞧冥界永远阴沉的天,远远的前方,似乎就能看见长长奈何桥的影子淡在雾中。
“张爷我去奈何桥看看。”
说完也不等判官带路,径自往那长长的拱桥走去,弱水的潺潺声沿着一路,是冥界永远的声音。
两位判官互看一眼,杜判官小声道:“没错,就是他。”
崔判官的棺材脸蹦出三个字,斩钉截铁:“红毛狐。”
二判官随后跟上,瞧着张至深的目光更加锐利。
那奈何桥头永远都是一条长长的队,等着轮回的鬼魂神色各异,都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喝下那碗忘情水,往事黄粱梦,再做浮生欢。
只是再也没有红衣的女子在那桥头婉转清唱,桥下的弱水潺潺淌着,听说落下去的鬼魂都会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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