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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道叔的书房,海绵试图进入朱红色大门时,朱紫小姐适时出现把她领到了这里。这间房位于朱红色大门内的左手边,右手边是道叔的卧室。
道叔已然脱下那身燕尾服,只穿着衬衫泼墨写大字。他袖管卷得老高,胳膊挥舞间倒更像在揍人。局促站在一边干等的海绵偷偷看向那张墨迹淋漓的淡黄纸张,哪怕是她这不懂书法艺术的人,也真心觉得这些字……真够挫的。
鬼画符一般看不出在写什么的乌黑字体爬在纸上,大的大、小的小,胖的胖、瘦的瘦,斜的斜、歪的歪。偏生那管笔还不肯停,还在执著的戕害纸张。纸面已有好几处破损,可见写字之人用的力气有多大。
而导致道叔心情糟糕到这等地步,自己该“功不可没”吧?海绵只觉冷风嗖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僵直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说是书房,海绵却没看见一本书。墙上除了一幅同样鬼画符般的毛笔字横幅以外,错落有致地挂着一些她认识或者不大敢肯定的东西。有一架望远镜、一把锈迹斑斑的无鞘厚背大刀、一幅不知画着哪片海域的大幅海图,另外在门边还镶着一条狰狞可怖黑色大蛇的标本框。
窗前的方桌上,由十几条大小各异的船艇模型组成了一只舰队。这些造型巧的船艇模型吸引了海绵,她不敢乱动,只能眼巴巴地瞧着。
缓缓呼出一口长气,道叔终于把笔往地上一扔,后退数步眯着眼欣赏自己的杰作。而他仿佛这时才发现海小绵站在旁边,不禁冷哼数声阳怪气地说:“瞧瞧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咱们的三执事吗?哟,还真是个乖宝宝。你这噤若寒蝉的小模样比我那条蛇都要乖几分哪,难得,实在难得!”
海绵怯生生地瞟了他一眼又飞快垂下眼帘,很聪明得什么话也不说。但不知怎么,她曾经因莫仲懿的编排而累积起来的对道叔的恐惧心理,反而在今天这场大吵之后神奇地消减了许多。她隐隐觉得,道叔……真的没那么可怕。
“小丫头,你知道有多少年没人敢当面顶撞我了吗?”道叔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咬牙切齿地说,“要是我海道还年轻十岁,早就让人把你捆巴捆巴扔海里喂了鲨鱼!”
“这是犯法的。”海绵细声细气地嘀咕,委实是害怕道叔会把自己和儿子一起喂了鲨鱼。
“还敢顶嘴!?”道叔大喝一声,又用力拍了下桌子,结果沾了一手的墨迹。他恼怒地甩甩手,墨点儿四下乱飞,有些直接飞向海绵。
黑点冲海绵扑来时,她不敢躲避,只好闭眼。不多久,她就嗅到了墨汁特有的似臭实香的古怪味道。“那个……谢谢您答应让我去莫家。道叔,我真的很感激您。”她伸手抹了把脸儿,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还是把自己的来意说出口。
道叔气得笑了,但是因为绵绵变成了小花猫心情又瞬间开朗。这小丫头是个不折不扣的矛盾集合体,这点他其实早就了然于心不是吗?
“你明知道我正在生气,还要跑来触我的霉头。你这孩子,到底是聪明还是傻?”道叔叹着气,连连摇头,满脸的无可奈何。
海绵肥着胆子抬头去看他,憨憨地回答:“傻。”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聪明,这点也被她十九年的人生经历所验证。所以她老老实实地承认。
道叔却被噎得不轻,得了,这么个小傻瓜,你要和她较劲岂不是降低自己的智商档次?他的声音便彻底柔软下来,双手撑在桌沿,缓声问:“儿子去上学了?”
他问这个干什么?不会真的想把自己和阿宝捆起来去喂鱼吧?海绵眼里立刻爬满了警惕,瞪大眼睛说:“这真的是犯法的!现在是法治社会!”
就海道这样段数的老狐狸,有极短的一刹那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海绵在说什么。但脑子一转弯,他醒悟过来孩子是什么意思,当下啼笑皆非,瞧着这张大义凛然的认真脏污小脸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这表情是要和自己拼命吗?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还真是个……傻孩子!”他拍拍自己的额头,竟然没注意到掌心满是墨汁。
海绵瞧着道叔额上那抹乌黑墨迹,努力抿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从第一次见面伊始,道叔给她的印象有温和有严厉更有让她心惊胆战的高深莫测,但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滑稽。她悄悄地将提起的心又往下放了放。这样的道叔,蛮亲切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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