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式扶梯、空水桶、手铲、厚厚一叠干净柔软的棉布毛巾、十几瓶地板蜡、一升装可以直接喝的桶装山泉水五桶、不知从哪儿挖来的大量黑黝发亮的泥,这么些物件组成了灵璧石“舵手”先生的保养阵容。
灵璧楼里的所有人,说起那块大灵璧石,都是以“舵手先生”呼之,仿佛这块石头当真是生活在大家中间的活生生的人。海绵跟着叫了几次,越发对石头感觉亲切。
“舵手”先生身材高大健壮,不用扶梯爬上去,它的头部和整个上半身都没办法触及。海绵光扛这架扶梯就累得气喘吁吁,但是道叔发了话不许任何人相帮,灵璧楼的员工们爱莫能助,只能给予她口头上的鼓励。
其它零碎东西,海绵走了好几趟才陆续搬完。光这跑来跑去的,她就用掉了十几分钟。方才瞧她双手吃力地抱着一桶水蹒跚跌步,小脸憋得通红,朱紫小姐看得不忍心,在旁边又是递水又是亲自拿着温热毛巾给她擦汗,很是关切。
身为道叔唯一助手的朱紫小姐对海绵如此上心,灵璧楼里其余人自然也多了心眼儿。那边茶泡好、点心摆上、舒服的躺椅搬来一张,除了保养灵璧石相关的事儿不敢理会,别的后勤工作都准备得十分好。
海绵哪里干过这么多体力活?好在过去的绵绵自小当家,长久的体力劳动锻炼出了远胜过她这个宅女的身体。虽然也累得慌,但是歇了几分钟她就感觉可以开始工作了。
“紫姐,你教教我怎么保养‘舵手先生’吧。”应朱紫小姐之言,海绵对她改用了更亲昵的称呼。
“以前这活儿都是我们几个一起干的,道叔偶尔也会亲自上手。今天你一个人要做完这些活儿,可真不容易。”朱紫叹了口气,看着海绵欲言又止。她想劝小姑娘别那么倔,如果现下去道歉,说不定道叔会免了这趟苦差使。
海绵卷着袖子,对朱紫笑着说:“道叔肯带我去莫家参加晚会,我很开心。这点活不算什么。”她努力回忆日记里绵绵曾经记载的内容,故作轻松地说,“我从小就做活,很多重活累活都是大人才干的,现在这点活计我肯定能干。”
朱紫摇摇头,仔细地把保养流程说了一遍。海绵的脸色慢慢发绿,仰头望着这位“舵手先生”,心想:“我果然说了大话么。看样子今天就算不累死也得脱层皮。不过为了股权协议书,我拼了!”
深吸一口气,海绵按照朱紫所言,先拿干净的抹布由上至下将“舵手先生”细心拂拭了三遍。这道工序,她合计爬上爬下扶梯十几次,有四次差点一脚踩空从梯子上摔下来。
她眼睛瞪得大如铜铃,唯恐有哪个褶皱石缝没被擦干净。朱紫说了,第一道的除尘工序很重要,不能有半点马虎。海绵不敢怠慢,恨不得拿放大镜在手上盯着。
足足两个小时过去,朱紫宣布除尘工序完成得很好,海绵长出一口气,这才发觉肩膀酸痛得快要抬不起来。在朱紫的劝说下,她坐到躺椅里休息了一会儿,喝了杯茶,吃了几块点心安慰早上本就没饱的肚皮。
恰在这个时候,道叔出门。海绵屁股下安了弹簧也似跳起来,慌里慌张就去拿抹布往空水桶那儿扑。可她腿软脚麻,这下起身起得猛了,好玄一个跟头栽在地上。朱紫眼疾手快扶起她,真是哭笑不得。
道叔目不斜视,好似没看见绵绵狼狈的模样。只是路过“舵手”时,他站住脚打量了一番。海绵立时屏住呼吸,生怕他一个不满意让自己返工。好在道叔虽面无表情,却没说什么,只绕着石头转了一圈儿就走了。
第二道工序,湿拭。顾名思义,海绵得用湿毛巾再把“舵手先生”从头到脚擦拭一遍。不像除尘工序只要用干毛巾轻柔地拂拭石面,这回海绵得用上力气。可是这力度又有讲究,不能一味蛮干,要使巧劲。
“咱们在海边还好点,空气湿度大,不像干热干燥地方要保养灵璧石得经常湿拭。这道工序一个月做两次就差不多了。”朱紫语气里满是怜惜,绵绵运气真不好,怎么恰好撞上要湿拭的时间呢。
这次海绵累得手抽筋,恍惚中胳膊失去知觉,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她几乎是瘫在了躺椅里,双眼无神地瞪着光可鉴人的“舵手先生”,眼花之际以为自己看见石头咧开嘴无情地嘲笑自己。
算算时间,从九点钟左右开始干活,到现在快到十二点钟。朱紫小姐招呼海绵先停工,吃了午饭睡个午觉再继续。海绵咬牙想坚持,可身体累得不听使唤,只好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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