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普通的草稿素描不同,手抄本的装饰画是一种十分j-i,ng细不容出错的工作。这些画在羊皮纸上的图最大不超过170x90毫米,最小的,例如首字母的装饰画通常只有20x20毫米大小,在这样小的方格内描绘出j-i,ng巧的图案不仅步骤繁杂,而且对于画师的技艺要求尤其严格。
在画图前,先用抛光石将羊皮纸表面打磨光滑,然后将纸面烘干以备作画所用。上好的羊皮纸在打磨烘干后会更加容易吸收颜料,避免透析现象。第二步则是用针尖在羊皮纸上刺点,将图案的轮廓刺出来,撒上石墨粉勾勒出轮廓线条;然后以银尖笔描线,经墨水笔二次描线,线稿才算成型;接下来就是上色的部分,大量金色将运用在装饰画上,胭脂虫红、群青、铅白、雄黄也是比较常用的颜色,因为大部分带有装饰画的手抄本都由权贵出资,所以也格外偏好鲜艳华丽、饱和度高的颜色。
但这次教皇的要求比较苛刻,他希望最好只用金色和群青——
“真是个奢侈的人物啊,”就连杜乔听了这个要求也感叹:“真的只用这两种颜色的话,这本书不知道得值多少钱。”
“也不是没有过先例,亚伯拉的《动物寓言》不就是以金色和群青为主的嘛。”安杰洛说。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能用得着的颜料也没有现在那么多。”
“教皇既然想要显得华贵,那就华贵吧,谁让他是教皇呢。”
“这好歹也是本诗集,诗集弄得那么华贵做什么?”
安杰洛没有马上回答他,他正在专心压制手里的金箔,由于太过小心翼翼以至于没来得及答话。结束了手头上的活他才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既然你的那位约拿先生接了这个活,为什么你还在这里?我以为你早早就去约会了。”
杜乔脸一红:“这是什么话,工作是工作,朋友是朋友。”
安杰洛装模作样地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每个星期增加了去梵蒂冈的次数、亲自运送颜料是为了见朋友呢,原来真的只是为了工作呀,那实在没有必要,叫修士们去就好了。”
杜乔好气又好笑:“你只管嘲笑我好了,等我和他去约会了,我看你们这堆烂摊子怎么办。”
安杰洛并不揭穿他,事实上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一开始他的确认为猪倌是个危险人物,然而杜乔和这个神秘的朋友结交后发生了不错的变化。在此之前,杜乔沉溺工作无心生活,也许是为了消解思乡之情,也许是在罗马人生地不熟无法与人交心,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偶尔也会看起来落寞沉寂。虽然安杰洛也是杜乔的好朋友,他和杜乔的内心世界并不交融。
猪倌的出现让杜乔变得开朗了,就连安杰洛也看出来,杜乔不再拼命地强迫自己工作,他有了自己的私人生活,工作之余学会了享受玩耍的乐趣,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一个总是惦记的人,嘴角才有了更多会心的笑容。这是好事情。一个人的心里要是没有一个念想,岂不是像漂浮在水面的花瓣只能任由命运冲刷吗?无论这个人是个粗武的农夫也好,奇怪的猪倌也罢,只要杜乔能够认同就好。
回到颜色的话题上来——
“你们商量好配色方案了吗?真的只用金色和群青?”安杰洛问。
杜乔撑着头思考片刻,表情有点凝重:“我当然不认为这样好,但是教皇陛下的决定毋庸置疑。我想只要最大面积地使用这两种颜色就好,可以适当添加少量其他配色。”
事实上他和约拿已经研究了亚伯拉的《动物寓言》。
约拿倒是很喜欢这本书里的装饰画:“这两种颜色搭配起来很好看,即使大面积使用也无妨。适当增加赭红色可以起到调和的作用。红色看起来庄重大气,可以增加华丽的效果,在金色和群青这两种高饱和、光泽艳丽的颜色中,又能当作y-in影使用。”
杜乔歪着脑袋朝他笑:“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多话。”
约拿有点尴尬,他戴着面具的脸望向书册不说话了。
杜乔将他这种反应当作是害羞:“哎呀,我是在夸你呀,你的声音很好听,多说一些话我愿意听呀,别停继续,除了赭红色还有什么可以用的?”
“……和群青、金色相近的颜色也可以用,如果真的只用这两种颜色,成本也太高了,孔雀蓝、菘蓝、靛蓝、姜黄、雄黄也都可以拿来补充备用。”
“好的,我记下来,这些颜色我都给你准备适量,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不用。”
“不用准备太多。”
“好,我来看看这本诗集……这些首字母全部要做设计图案是吗?有钱人真是可以为所欲为呀,我记得小时候我们读的诗集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册子,哪里会有这么漂亮的装饰画?这张草稿真漂亮,你试过颜色了吗?可以看看效果吗?”
约拿把设计草图拿给他看,这是已经经由布拉曼特认可过的方案。其中一个以c字母为主形状的方格,在拱形字母中一个侧着脸的少年手端蜡板,微微斜视,他有一头深金色的头发,钴蓝色的眼睛,环绕他的拱形字母c如一轮明月,映照着身后由群青铺成的夜空。少年的面相和杜乔有九分相像,可以确定就是杜乔。如今作者将自己、赞助者、亲朋好友融入画面的事情已经是很正常事情,早就有无数先例,杜乔看到这幅头像很高兴。
“这是我?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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