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溪暮闻言快步朝前,扯住江离的袖子,徒然生出别离的愁绪来,鼻尖微酸,跟平日他一贯没心没肺的调笑迥然两异。
“姐姐……”他抿抿嘴,想到平日江离对他的好处,脱口道:“天元门的乔家小子若敢对你不好,我和晚舟哥哥不会放过他。”
“你们会怎么做?”
“打断他三条腿。”姚溪暮手掌下劈,比划了一个砍的动作。
蒙茸灼烁听得此言,只掩嘴而笑。江离去拧他的嘴,笑骂道:“你这坏小子,小小年纪,也不知哪里听来的粗话,羞不羞。”
姚溪暮还没开口,门外的喜婆不住催促,说是错过吉时就不好了,江离便不再多言,放下了盖头,拍拍姚溪暮的手,嘱咐道:“保重。”
姚溪暮扶着门框,看着江离离开的背影,红色的,多喜庆。他没有去送江离,转而回了后山药庐,初秋的天气很好,天高云淡,秋草依旧青绿,躺在草地上,掐过一枝衔在嘴里,有风远远的将喜庆的丝竹声传到他的耳中。
山下多热闹啊!这是他来落水山庄最热闹的一天。姚溪暮想到此节,“蹭”的站起身,跑到一处断崖前,遥遥看见来接亲的红色队伍,那么长,来了多少人?庄里的生活单调,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场景?他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少年,那点离别的愁绪还没在他心中滋生壮大,便被鲜活闹腾的喜气冲的烟消云散。
他如野鸟一般飞下山,正好看见江离正在跟江晚舟说着什么,江晚舟表情微有动容,不似平常面瘫。
“离姐姐!”他挥动双手,飞奔而至,众人都回头看他。他攀住江晚舟肩膀,从怀里掏了一只玉白的小瓷瓶放在江离手中,气喘吁吁:“差点把这个忘了,我求了我师兄好久,让他新做了十二丸清玉雪花丸,刚从药庐为姐姐取来。”
江离收了小瓷瓶,紧紧握在手中:“好弟弟,还是你有心,这可是好东西,别处都没有的。”她一左一右牵着姚溪暮和江晚舟,将他们的手握在一处,只道:“往后你俩还在一起作伴……不要老是打架……”她欲言又止,抬头看见不远处负手而立的江静深,顿时双目含泪,上前几步,盈盈拜倒:哽咽道:“爹爹,江离去了。”
江静深神情倦怠,眼中却满是不舍和怜爱,轻声道了一句:“去吧。”
江离起身,回头上了喜轿。乔德章也上前拜倒,冲江静深道:“庄主保重。”江静深重新将双手拢在袖中,又道了一句:“去吧。”
江晚舟和姚溪暮手牵着手,目送着迎亲的车队远去了。姚溪暮歪头去看江晚舟,江晚舟面色平静,垂眼看他。
“离姐姐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江晚舟松开他手,发现牵的久了,手心微微出汗,湿黏黏的不太舒服。
“左右不过是让我保重,跟对你说的是一样的。”他取过薄绿的丝帕将手擦拭干净,道:“今日四位尊使齐聚山庄,与我爹爹有要事相商。你回药庐去,不要来找我。”
“我知道了。”姚溪暮有些不快,但没有江晚舟面前表现出来。
江晚舟不让他去找他,姚溪暮就连着快半个月没有踏进落梅山庄。他没有这么长的时间不见江晚舟,有好多次他都强忍住想要往未消居狂奔的念头。他想:从来都是我找他,他都没来药庐找过我,他都不知道药庐是什么样子的,倒是我连他院子里有多少棵梅树都记得清楚。
后山的草在结着种子,风在悄悄地吹。姚溪暮以手为枕,躺在长草间,嘴里衔着一枝狗尾巴草,阳光洒下来,在他的眉骨处皱出浓重的影子。
“你在想什么?”林疏雨还是苍白羸弱的模样,坐在他的身边。
“我打算……呸。”姚溪暮吐出狗尾巴草,挺身坐起,将头搁在林疏雨的肩膀上:“师兄啊,我想下山去看一看。”
“下山?”林疏雨疑惑道:“师父吩咐你去办什么事吗?”
“没有啊。”姚溪暮站起身,“我来这里之后,就没下过山,好几年了,我都忘了山下怎么热闹的了。我练了这么久的武功,也不知道能不能报仇。”他笑了笑,笑容倒有些惆怅了:“师兄,话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谁。我有时候还会梦到那天晚上,我爹爹妈妈还有甄妈妈都死在我的面前,我要为他们报仇,可是我找谁啊?”
林疏雨闻言,也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姚溪暮拉过林疏雨的手,两眼放光:“所以我决定了!我这就下山,打听到谁是我的仇人,我就报仇!”
“你不要这么冲动,等师父回来问问他吧。”
“不问他,我自己的事我还不能决定么,再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回来也只会吓唬我不要我下山。”姚溪暮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室内,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裹,往背上一扔,朝林疏雨道:“师兄,我去了。”林疏雨拦不住他,让阿大去拦,阿大还没走到他跟前,他已经使出轻功,跑远了。
姚溪暮在庄里学习过奇门遁甲,梅花易数,山下的梅林已经不能阻拦他。他按照八卦方位踩着步子,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出了梅林。走到山下的门口,他回头冲着镌刻着“落梅山庄”四个大字的山门,用食指和中指按着嘴,“吧唧”做了个飞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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