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从来没那样庆幸过那是个冬日,有足够的衣服可以撕开绑成布条,让我和零风有可能逃离这个断崖。无论有什么意外,大不了一起冻死,一起摔死,可我不能放弃,有一丝生机我都要紧紧抓住。
背拖着零风,走在漫漫雪原上,厚厚的积雪几乎没过了我的膝盖。我穿着单衣瑟瑟发抖,也早没有了求救呼喊的力气,指甲也大多断了或开裂,十指鲜血,痛的我快要抓不住零风的另外一只胳膊了。
走了一路,就淌了一路的血,回头望去,格外刺眼。
零风的右臂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寒症隐疾也完全爆发,可是,我们都还活着。也只有活着,我才能做自己想做自己要做的事,我才等到了下山的日子。
我喜欢街市的喧嚣,喜欢没有遮挡的整片夜空,喜欢骑在马上没有尽头的随意奔跑,我还喜欢听尽全天下的故事,懂得所有其他人都懂的东西……如果,今天静轩没来,那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嫁给了天齐?
那就要永远守着卞之疆疆城的四方天空,就像当初我被锁在金之疆的深殿一样,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伴随着一声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天色又更晚了几分。鹅毛大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样子,温柔的要掩盖掉地面上这许多残忍的痕迹。静轩骑在马上,冲着我浅浅笑,我回过头,看见刀刃上沾满了自己鲜血的天齐缓缓跪地。
他似乎很不甘心,不肯倒下去。他身后的疆城,是他无法舍弃的家,是他的尊严。慢慢的,他用了自己剩余不多的力气,拄着剑,却已经抬不起头来看我了。
我蹲在他身边,只听得他嘴里最后一句:“洱颜……我要,娶你……虽有私心……”
他没有说完。
是什么,也已经不重要了。
寒风,终于吹倒了卞之疆疆城门口那面高高悬挂着的旗帜,有人远远地叫喊着:“亡疆了,亡疆了……”然后周围就响起了各种声音,有的在仰天狂笑中用刀剑划破了自己的皮肉,追随疆主一同去了,有的则是扑通跪地,哀声求饶,有的却换上了一脸媚笑,高声庆贺宫之疆的大获全胜。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也不知道要为了谁,但我突然就大笑起来,笑得很大声,似乎全世界都听得见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洱颜:“我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好奇。”
天齐:“……”不好意思,已经死了。
☆、相携1
雪连夜下,一直都没有停过。
那个夜晚并没有回宫之疆,而是在卞之疆疆城里所有人的恐惧眼神中安顿下来,还是在原来的屋子里。
这次寒疾发作得格外严重些,零白已经无法用药控制住我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发了疯般的我在自己的心口用刀剜了几个大洞,鲜血淋漓。
我只知道,我很痛,全身都痛。
从心口流出来的血就像着了火一样,蹿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燃烧着我的皮肤,我的骨骼,似乎要把我烧成一撮灰。可是,我不想死的这么肮脏,想要干干净净的,被埋进纯净洁白的雪地里,然后,等春来,和雪一起融化,化成细汨的涓流,流进江河湖海。
然后我就要向外面跑去,脱了衣服,让遍地冰雪熄灭我全身的火焰。可所有人都拦着我,她们抱住我捆着我,让我无法动弹,让我硬生生受这种烈火焚心的痛楚。憋得狠了,就吐一大口血,暗红到发黑的血。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连眼球都已经被吞噬在我身体的火海里了,我哪里还流的出什么眼泪来。我只能拼命的痛,拼命的喊,我想把我燃烧的血全部都放出来,让它们流到其他地方去,放肆的烧也不会有人去理会。
手里的匕首被抢了,我就拔下簪子在我的胳膊上拉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
零霜终于没忍住,一掌也不知用了多大力道,就把我劈晕过去。
很意外,我这次昏睡,一个梦也没有。所以似乎过了很短的时间,我就醒了。
满屋子都是药味。
所有人都睡着,趴在桌子上的,仰面瘫在椅子上的,零白更是一边拿着小扇子守着药炉,一边打盹,脑袋一垂一点的,看的让人心疼。
我的胸前依旧缠着一条碎冰带,这回上面还沾了不少的血。回想起发作时自己犹如醉酒疯子那般的行径,面色一红。还好她们都还睡着,要是我醒来的时候她们一个个都精神万分,还不是要卯足了劲儿地取笑我,那我便无地自容了。
“小主,你可还有不适?”零风从屋外推门进来,动静很轻,谁也没醒。
我摇摇头:“外面这样淅淅沥沥的,是不是雪化了?”
“今日刚放晴。冷了许久,屋檐下的冰棱柱子挂得都很长,化起来动静就大了。”
“那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好。雪化时寒气更甚,多穿些。”风的笑恰到好处,不让人觉得亲密,也不会有疏离。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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