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卞之疆城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机,随侍和婢侍基本已经不见了踪影。疆主死,卞疆亡,对于他们来说,总是件极为惶恐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这一位疆主是什么样的人,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们。
所以外面小道小径上的积雪也没了人清扫,零风便不让我走到外面,以免弄湿鞋袜裳边再受了凉,只准我沿着廊道稍稍走几步活络活络。
她自己就在我身后几步处,慢慢跟着,眼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我停下,转身。微微扯到胸前伤口,有些疼。
“小主初愈,何必忧思。”
我的心里总感觉空空的,仿佛漏掉了什么东西,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询起来,“我们都下山了,山上小屋里的东西……”
“我下山找到静轩先生时,静轩先生还在养伤,不过他已经指派了许多人跟着我去把主要的东西收拾了回去,现在都在宫之疆放着。”零风回答得一本正经,“等小主恢复了,便可以动身了。”
“许是这些日子来听她们改口叫的惯了,索性都一并改了罢,反正我也早就不是金之疆的人了。”我就准备起脚往回走。不过一小段路,已经四肢酸累,也怪我自己,体弱无力也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就只知道借着药汁留气一口保命一条。
刚到门口,恰好碰上到屋外来寻我的静轩。
我觉得,他似乎憔悴了许多。眼里满布血丝,连着眼眶也凹陷了几分,嘴边带了一圈青灰,面色也蜡黄。
“听闻你受过伤,如今可还有大碍?”进了屋,发现众人都已经醒了,零白似乎刚刚沏了药,黑褐黑褐的,热气腾腾。我坐在榻边,用手抱了抱碗,暖意就从指尖渗了进来。
“不妨事。”他先是淡然一笑,语气里又有几分不满,“你竟还有闲心思来担心我。”
“零雪呢?本来这时候,她早该泡了茶端上来了。”我一口喝完苦涩的药,面部一狞,瞬间感觉舌头都伸不直了。
“零雪前些日子一直都在圜土那边,饭食衣物的照料着卞之景源。”零霜这一句,实是惊讶到我了。
当初天齐问过沾边的事,算是来探探我的口风看我到底与谁为伍吗?
我的预感就不太好:“前些日子在圜土,那现如今呢?”
“说起此事,我便来气。你这样惦念她,哼,她也值得?”零栀声音一下子就高起来,显然是动怒了,“谁能料想得到,零雪那贼心思却是早早就存下了的,起先静轩跟我们同住在山顶时,我便略有觉得她某些举动过于殷勤了些,却是还没放心上的,卞之疆时也顾不上她的言行举止。我们受苦受难,她倒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和卞之景源暗通款曲。此事了结后竟是连小主也不要了,把疆母的话弃之脑后,索性远走高飞。这般轻贱模样,到底是当初青楼妓馆里……”零栀义愤填膺,越发激动起来,也顾不上言语用词,说到后面却突然一愣,没继续接着。
其他听着的几个也面色苍白,陷入沉默。
零栀脸上仍有忿忿之色,却带了几分自责。
屋外雪水滴答滴答连点成线,就像一个瑟索的雨天,阴沉着,寒冷着,让人深深觉得不适。
“除去零风,我们几个里,哪个不是来自最污秽最低贱的地方,哪个不是受尽屈辱折磨一日一日苟且求生?我们之间,哪里来的资格去讨论言说出身好坏,哪里来的谁比谁高贵?”零月捏着拳,一连数问,已经隐隐有了哭腔。
“无论高低贵贱,我实做不来这等背弃信义之事。零栀言语虽粗俗,理得我心。”零霜正色,“我下山时因伤处甚多行动不便,承了她一路照拂之恩,但于此事,我绝无偏颇。”
零白道:“我并非要为零雪争什么,可零栀的口不择言却是把我们都一味抹杀了。我因先辈获罪又被诬杀人入了棘区,难不成现下死了个谁就是我杀的不成。”
“好了。人各有志,不需再言。”零风训斥,“何必坏了情谊。”
我看着她们面红耳赤眼眶湿润的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勾勾嘴角,“走了好……走了,就没什么忧烦之事了,也不需要整天跟着我在囚笼里虚度光阴,或是奔走躲逃,日日忧心自身性命能否得以保全……走了好,走了好。起码她有了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说句真心的,你们要是谁也想要离开,都无需开口告诉我,直接走了最好。我此生本就由不得自己,但决计是不能绑了你们在身边的……”听得其间有暗暗啜泣声,我还使劲对她们笑了一笑,“你们都对我这样好,早已经还上了疆母阿娘的情。都聪明些,可莫要负了青春韶华。”
“若是没有那些人,山上的生活其实我也还是欢喜的。前些日子我便梦到了零蝶给我做了一桌子的吃的,别的不说,光那新鲜的春笋嗅起来就格外清香……”我突然就有些饿了,扫视一眼屋里的人,“许久没有热热闹闹一起吃一顿了。星和蝶定是去准备饭食了吧,你们也去帮衬几下,弄个大桌,庆祝我们脱困离山,山下重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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