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什麽糖了,免得我夜里做梦都在吃,醒来流一摊涎水…… 鹿兆鹏松了手,似
乎也颤栗了一下,就把一只手搭到黑娃肩头拥着走了。
冰糖给黑娃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美好而又痛苦的向往和记忆,他愈来愈明晰,只
有实践了他挣钱先买一口袋冰糖的狂言才能解除其痛苦。後来他果然得到了一
个大洋铁桶装着的雪白晶亮的冰糖,那是他和他的弟兄们打劫一家杂货铺时搜到手
的。弟兄们用手抓着冰糖往嘴里填往袋里装的时候,他猛然颤栗了一下,喝道:
掏出来,掏出来!把吞到嘴的吐出来!他解开裤带掏出生殖器,往那装满冰糖的
洋铁桶里浇了一泡n。
除了兆鹏的冰糖,还有徐先生拍的一顿板子也给他留下了记忆。背不过书写错
了字挨徐先生的板子已不算什麽耻辱,学堂里几乎找不出一个侥幸者,兆鹏兄弟孝
文兄弟虽然全是好学生,也照样被板子抽打手掌,只不过次数少些而已。那天後晌,
徐先生指派黑娃到河滩柳林里去砍一根柳树股儿。黑娃能被徐先生委以重任心里觉
得很荣耀,又可以到柳絮吐黄的河滩里畅快一番。他看见兆鹏朝他挤眼儿,就向徐
先生提出:让兆鹏一块去给我搭马架儿,柳树太高爬不上去。徐先生应允了。
他忽然觉得也应该让孝文分享一下这种幸运,就说:俺屋没有斧头,孝文家有一
把,快得跟剃头刀一样。徐先生又点头默许了。三个伙伴走出白鹿村村口,看见
独庄庄场里围着一堆人,黑娃说:那儿给牛打犊给马配驹,看看热闹去。
他们从围墙破缺的塌口看见,一头皮毛油光乌亮的黑驴正和一匹枣红马咬仗,
咬脖子咬尻子咬嘴又不像是真咬,红马和黑驴都张着嘴露出宽扁的牙齿,又吊下一
串串粘稠的涎水。庄场的主人白兴儿,伸出可笑的手把枣红马拽进围栏,拴住了缰
绳,黑驴跟过来钻进围栏的敞口,就跳上了枣红马的脊背。三个人都瞪圆了眼睛,
屏住了呼吸,胸膛裹开始发憋发闷。黑驴的前蹄踏在红马的背上,张口咬住了红马
脖子上的长鬃。白兴儿伸手托起黑驴後裆里的一条二三尺长的黑黝黝的家伙,随之
就消失了,红马浑身颤抖着咴儿咴儿叫起来。孝文惊奇地说:看看那只手!黑
娃用眼睛禁斥了孝文一下。
白兴儿的手指,像鸭子的脚掌一样,由一层薄皮连结在一起。白兴儿的爷爷是
这种手,他的儿子生下来还是这种手,人叫白连指儿。据说这连指儿最适宜做牲畜
配种的事。
三个人默默地离开庄场朝河滩走去,谁也不说话。黑娃突然伸出手在兆鹏裆里
抓了一把:噢呀!硬得跟驴球一样!兆鹏红了脸也在黑娃裆里报复了一下:
你也一样!他们不好意思动手试探孝文,孝文比他们都小,只是问:孝文你
自个说实话,硬不硬?孝文哇地一声哭了:硬得好难受!
他们轻而易举地砍了一根柳树股儿,又折了一堆柔软的柳条儿,捋下皮来,用
白生生的柳枝编织蚂蚱笼儿,把黑驴压着红马的令人不舒服的事忘记了。回到学堂,
已经放学,徐先生又让黑娃把那根柳木g儿用斧头削乎刮光,然後接到手掂了掂说:
你三个跪下,把手伸出来!徐先生不偏不倚,一人一板,从左边挨个儿打到右
边,再从右边挨个儿打到左边。三个人谁也不招认在去河滩以前曾经到庄场看过黑
驴和红马配驹儿的事,黑娃因此佩服孝文也是个硬头货。徐先生打了每人十个板子,
说:你们啥时候说了实话再起来。就背抄着手在庭院里悠悠然踱着方步。三个
人偷偷j换一下眼s,黑娃悄悄说:咋麽也没想到砍柳树股儿是为做板子。天
擦黑时,三个人的家长不约而同找到学堂,看见了一排溜儿跪在祠堂台阶下的儿子。
刚直不阿的徐先生背抄着手冷看脸说:问问你们的娃子到啥场合去了?白鹿村
三个最珍爱面子最要脸皮的人一下子气得脸孔蜡黄,手直哆嗦。随和可亲的鹿子霖
率先抽了兆鹏一词耳光。这完全出乎黑娃的意料,他想绝对应该是火暴脾气的父亲
先动手揍他,或者是令人敬畏的白嘉轩大叔先教训孝文……继兆鹏被连续几个耳光
击倒之後,黑娃觉得自己p股上挨了重不可负的一击就狗吃屎似的趴下了,眼前霎
时一片金光又一片黑暗。
当他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温馨的早晨,睁开眼看见了白嘉轩大叔的脸,和蔼地
笑着。这是黑娃第一次看到白嘉轩大叔的笑颜,不禁奇怪起来,这张脸原来也会笑,
笑起来也十分动人。母亲破例给他煮了三个荷包蛋,催他吃下。白嘉轩笑着说:
去。父亲在旁边说:算了算了,这东西不成器不说,倒把孝
文给引坏了!白嘉轩收了笑容说:我说让他弄个五品七品是说笑,念些书扎到
肚子里却是实情,你该明白知书达理这话?知书以後才能达理。说看就抓住
黑娃的手,拽着走了。黑娃无法拒绝那只粗硬有力的手,一直把他拽进学堂。那只
手给他留下了复杂的难忘的记忆。
这年冬天,兆鹏兆海兄弟俩离开白鹿村,到朱先生坐馆的白鹿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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